近一个月，楼下邻居找我几次，说他家卫生间楼顶渗水，有时水滴连成串。我很纳闷儿，因为我家卫生间地面是干的，水从何来。邻居前来验证，转悠半天，也连连咂嘴表示不解。我请来物业的师傅帮助分析，踅来踅去，同样找不到漏点。邻居第一次找我，说话和气，面带笑容，可后来就急赤白脸了。

事总不能就这么搁置。今天，我从网上查到一家防水补漏公司，电话打过去不到一小时，师傅登门。“我叫田小五，您称呼我小五就行。”师傅一进屋，首先做了自我介绍，表情略带羞怯。小五约摸二十岁出头，身材瘦小，白脸，笑时露出的一对虎牙，又增添了几分孩子气。我心想，公司派这样人过来干活，不太靠谱！

心里正在打鼓，小五把一张纸递到我眼前：“叔，这是报价单，您瞅瞅。要是认可，我就开始工作。”我接过报价单：诊断漏水点，500元；施工费，每小时100元；材料费，按实际使用情况计价。“别的还可以，这诊费，是不是太高了？”“诊断漏水点，是最关键的环节。我用的设备，购置成本高，所以收费也偏高。”说话时，小五已走进卫生间查看。

“只要把漏水点找出来，活儿干得漂亮，其他都好商量。”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稳住对方，先把漏点解决完再说。做小本生意，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呢。“好嘞！”小五应了一声，让我带他去楼下邻居家勘查。

小五像抱娃娃似抱着检测器，楼上楼下往返几趟后，搬开我家的马桶。上下左右端详一阵。最后，嘴上“哦”了一声，龇出虎牙笑了：“叔，原因找到了。第一，马桶下的地面坑坑洼洼；第二，连接下水管的橡胶老化漏水；第三，防水层失效浸水，从楼板缝隙或砂眼，往楼下滴水。这样吧，咱按施工顺序，先做防水。您盯不盯着都一样，我会像上螺母一样，拧紧一丝一扣。”

我心说，这小伙子先不说技术咋样，嘴可够好使的。做防水这空儿，为增进感情，施工后便于讨价还价，我跟小五拉开了家常：“小五是你小名吧？”“不，我身份证上的名字就叫田小五。随大伯、叔叔家的孩子排行，我正好排第五。所以一出生，父母就给我起了田小五这名字。”小五扬起头，冲我一笑，“刚接触时，好多人都以为‘小五’是我小名呢！”

小五告诉我，他是邯郸人，父母先天残疾，经济上尽管有政府照顾，日子过得还是有些紧巴。小五读的是职业高中，之前他听说做建筑防水很“吃香”，于是报考了建筑工程施工专业。毕业后，小五自己注册了一个小公司，边干边揣摩，逐渐历练成防水堵漏工匠。长相看着年轻的小五，实际年龄三十二岁，已结婚生子，近些年日子过得很红火。

小五的一番述说，打消了我心里的一些想法和疑虑，进而还有些佩服这个有想法、有志气的年轻人。“叔，查漏、补漏都做好了。因为楼层里有余水，楼下还得滴答几天。过后万一还漏，您找我，一切免费。”小五话声不高，但说得诚恳、自信，“口说无凭，按程序，也是为了让您放心，咱签个协议。”签完协议，我问：“工时和材料费多少钱？”“260元。”

我改变了初始讨价还价的想法。加上诊漏费500元，我用微信转账给小五760元。手机显示小五收款后，我转身去给小五沏茶。一会儿，我听到手机“叮”地一响。一看，是小五给我转账500元。“叔，我是凭经验查出来的漏水点，没用仪器。您这种漏水情况，也不适合用设备检测。”小五划拉一下脑门上的汗水，笑着露出那对虎牙，“微信是实名注册的，有事您直接联系我。”

我感觉自己想说点儿什么，没等开口，小五已走出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