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保留着一条的确良被面,颜色淡雅而不鲜艳,质地轻薄而不厚实,看起来很平常的被面,它伴随着我生活五十余年,看到它,倍感温馨。
五十年前,我高中毕业,被称为“老三届”,分配下乡插队,从此我告别了学生时代,踏上艰苦曲折的生活道路。得知我将下放的消息,妈妈挑了一条崭新的的确良被面和干净的被单,默默地为我缝制了一条棉被。
下乡地点是按家庭住址统一分配,没有选择,不能挑肥拣瘦,我们码头街的青年分配到余桥公社。1968年10月20日,我背着妈妈特地为我缝的棉被和简单的行李,从码头街镇专联码头上船,两小时后,到达余桥。在一阵阵京板锣鼓声中,我背着被褥被迎入公社大礼堂,听完负责接待知青的人武部孙部长报告后,知青们分成四人一组,每组发一套“红宝书”,我和李、姜、陈四人一组分配到直埂大队后庄一队。
到了濑阳后庄村,暂住在五保户独居老贫农朱福南的升箩形草屋里。不久生产队为我们知青建造了两间草房,房屋排架、门窗是上级分配的计划木材由农具厂统一加工制作,然后统一分配。因此,全公社知青住房统一高度,一样大小。新屋落成以后,一间砌了个两眼灶台,作为厨房兼餐室。一间作卧室,按放四张竹片。就是四个人的“床”,放着各人的被子铺盖,我自然铺开了那凝聚母亲厚爱的的确良被褥。
晚饭以后,知青住房成为生产队社员的活动场所。也许是出于对城里人的好奇心,村上的男女青年,不论有事没事,都喜欢光临知青屋闲坐聊天,两条长凳不够用,四张竹片随意坐。一天,有个姑娘坐在我床上,发现了的确良被面。她反复端详,多次搓揉,手感平滑而无褶皱,既不是棉布,又不是绸缎,不知道是何种料子?好奇地向我提出疑问,我回答:这是的确良,一个闻所未闻的新名字。接着,我又回答了所有提问。我不提深奥难懂的化学成分和学名,通俗易懂的回答,的确良是一种人造纤维,我的姑妈从上海购得,不需布票,但不是畅开供应,购买需要若干上海市甲种工业券。
在那纺织品贫乏的年代,发现我的新款的确良被面,在生产队里犹如发现了新大陆,引起全生产队社员的兴趣,成了一时间的热门话题,田间场头,无论集体劳动还是开会记工,人们聚集在一起,就得谈起的确良。生产队里的老中青男女社员,都想看看的确良,于是我的的确良被面成了展览品,人人都要摸一摸,揉一揉。
后来我结婚时,添置了大红的杭州丝绸被面,这条的确良被面还继续使用。1979年,知青问题统筹解决,我离开了农村,从挣工分转变为挣工资,生活一天天好起来,弃用丝绸被面,改用了流行的棉布被套。但是这条的确良被面一直没有丢弃,它见证了我那坎坷人生,也让我通过它感受到物质生活的巨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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