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数双”与“喊双”

这是两个与老式人力水车有关的术语。在旧时夏日的农田里，你会听到许多高亢嘹亮、曲折悠扬的号子声此起彼伏，这可能就是农民在车水。车水是一项非常繁重的农务，而且需要三个以上男人一起来承担。这在小农经济时代是很少有一个家庭能独自完成的，于是就有了盘工来去，这在当时是非常流行的。即几个农民，今天我帮你做，明天你帮我做……不仅是车水，其他农务也常常这样。盘工是最基础的互助组织，具体的工时需要详细记录。一般是以工时还工时，也有工时不足的，便用稻或米来弥补。车水是比较特殊的工种，常常不以劳动的天数计，而是以车水的转数计，那就是“双”。在大车的漕筒里，发板发上满满的水，连接发板的众多的立庭上，常有一个是做上记号的，一般是扎一个草圈。当草圈往返一次，水就车了一圈，每两圈就是一个“双”。

“数双”很简单，由一个人负责，看到草圈往返两次就数一下。“一个子一”、“一个子二”、“一个子三”那样地数上去，只要放开你的喉咙，往高里喊就是了。但具体数字却有讲究，这与“喊双”是统一的。其中的“五”不喊“嗯”，而要喊“乌”，不是为了向普通话靠拢，而是因为“嗯”喊不响；“八”要喊成“发”，“十”就是“满”，取兆吉利。最忌讳的是“四”，溧阳人“四”、“死”很相近，那是必须避开的。喊什么？既然不能“死”，那就喊“活”。“一个子四”就应该喊“一个子活”，“一十四”便是“一十活”，“四十一”就是“活十一”，由此类推，凡是遇到“四”必须换成“活”。“双”数到一百是“一落”，那时大家肯定汗拨溜浆、汗爬水渧了，可以休息一会了。

如果说“数双”只是一曲独唱，那么，“喊双”就是“领唱”与“合唱”、“多重唱”和“轮流唱”等多重唱法相结合的、所有人员全都参与的交响曲。我们以六人轴（六个人）为例来说明。其中一人领唱，居左位。右位第一人开始喊，每一双（两圈）喊三声。这三声有讲究，不管你声音多么高亢，多么悠扬，必须分别包含“来、离、双”三个音。在第一圈的记号来之前喊“来”，第一圈的记号离开后喊“离”，第二圈到来时喊“双”，此为“一个双”。如此类推。当数到第十双时，就是“一筹”，将有下一人接着喊第二筹。此时便有领唱喊起一声，众人相和，合唱“一筹满哦”。当合唱尚未结束之际，第二人的“来”字曲已到，此突兀的喊声又从合唱的余音缭绕里脱颖而出。待“五筹”满时，又回过来轮到第一人喊。如此各喊“两筹”，便是“百双”，“十筹”满即为“一落”。

“数双”和“喊双”虽然都是以计数为基本目的，但其功效却远远超出。它相当于劳动号子，可以提振精神，冲淡疲劳，激发力量。而“喊双”又尤为突出。所以俗语说得好：“车水勿喊双，勿如粪勺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