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建东

敦煌，一直是我所向往的地方，可真正踏上敦煌、来到敦煌、亲历过敦煌之后，又觉得十分怅然。这边远的小城、这荒凉的大漠、这衰伤的石窟，难道就是我魂所系之梦所萦之的敦煌吗？

勾起我对敦煌的记忆的是听了含笑的《飞天》。

如果沧海枯了，还有一滴泪/那也是为你空等的一千个轮回/蓦然回首中斩不断的牵牵绊绊/你所有的骄傲只能在画里飞/大漠的落日下那吹箫的人是谁/任岁月剥去红装无奈伤痕累累/荒凉的古堡中谁在反弹着琵琶/只等我来去匆匆今生的相会/烟花烟花满天飞你为谁妩媚/不过是醉眼看花花也醉/流沙流沙漫天飞谁为你憔悴/不过是缘来缘散缘如水。

第一次听这歌，是听我的朋友的朋友唱的，当时我就被那苍茫而又伤感的旋律魇住了，后来又迷上了它的歌词。如果沧海枯了，还有一滴泪。一上来这句就让我大受感动。烟花烟花满天飞你为谁妩媚/不过是醉眼看花花也醉/流沙流沙漫天飞谁为你憔悴/不过是缘来缘散缘如水。最后这四句常常让我陷入无边的伤感而使我不能自拔。但我最最喜欢的一句还是：你所有的骄傲只能在画里飞。

以前我总想就敦煌写点什么，可是总觉得无话可说。这使我再一次痛苦地发现我与敦煌真的有着不小的阻隔呢……

在敦煌的许多壁画里都有飞天，但你只有看过壁画之后才会发觉飞天并不是壁画的主角，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配角。敦煌的壁画内容虽然比较丰富（多取自佛教故事），但大面积画的还是佛像。这些佛像的周围有时候画一些天宫伎乐，伎乐有的抱琵琶、有的吹长笛、有的击腰鼓、有的舞蹈，而佛的上部则是飞天。飞天也叫香音神，佛在说法时，她们就在天上边飞边散手中的鲜花，身上带着很香的气味，飞过后香气仍留在天上久久不散。伎乐天的尺寸都画得很小，我所见到的一个著名的“反弹琵琶”只有巴掌那么大，飞天的尺寸也都不大。她们和那巨大的佛像相比，都显得十分渺小。也就是说，伎乐天和飞天们在那个神仙极乐世界里只是最普通最下等的神，她们是为佛服务的侍者。因此无论在佛界还是在仙界依然存在着等级，神仙世界也未必就是平等、自由的极乐世界。

在莫高窟壁画里飞天可以说无处不在，从佛龛内壁、窟顶、四壁到甬道，到处都有飞天的踪迹，有的手捧花蕾，直冲云霄；有的横跨长空，势若流星；有的舒缓下落，洒下鲜花；有的悠闲翱游，旁若无人……她是骄傲的，她的骄傲来自她自由的飞翔，虽然这骄傲只能飞在画里，但这种对自由和美好的追求和向往，却永远飞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这就是我对飞天和敦煌的感受。也是我听含笑的《飞天》的感受。从内心来说，我也是一个十分骄傲或者说十分清高的人，常常对一些事情抱着十分理想主义的天真幻想，我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可现实总叫我头破血流。

有人希望这世上有救世主，或者想打倒原来的救世主，重新找回一个神。我对此抱大大的置疑态度，我想顶多是去了一个旧的神，来了一个新的神，不会有本质的区别，就像敦煌壁画上画的，佛依然是佛，佛界的统治者，飞天依然是飞天，佛界的劳动者。

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保留这份骄傲。如果沧海枯了，还有一滴泪。那滴泪就是我所拥有的骄傲。这份骄傲我不会让它干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