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公”,是我们中华民族家喻户晓、世代传颂的先贤,如今,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有他的英名。全国及东南亚地区,各种纪念他的设施数以百计,但“包公祠”只有三处。
25年前,我就去过合肥的包公祠,2012年,也曾到过肇庆的包公祠,今年5月和8月,又分别再谒了合肥和开封的包公祠。
肇庆包公祠,建于北宋熙宁年间,“文革”中被毁,1998年易地重建。巍峨壮观、气势恢宏的“清风还在”牌楼,充满岭南风格,耸峙的钟楼、鼓楼,回荡着传统佛寺的“暮鼓晨钟”。包公“挥毫按剑”的立像和“捻须赏砚”的坐像,影现他“知端州军州事”三年的职业生涯。
开封包公祠,金代始建,因战火、水患而屡建屡废,现存为1984年的仿宋建筑。尽管一对汉白玉门狮,拖儿挈女,显摆着“六狮拱卫”的威严,但祠中已难见一样有价值的历史遗存,就连“开封府题名记”碑,也是个赝品。碑上刻有北宋183名开封府尹的姓名,在包拯的名字处,已仅存一个发亮的凹痕,相传是人们“爱抚”包公磨就的痕迹。导游说,“那块‘题名记碑’确是北宋遗物,是国家一级文物,现存开封博物馆,北宋时的‘东京城’已湮没在我们脚下8米深处”。
倒是祠内大量的匾额楹联,让人目不暇接,为人们追思包公留下了诸多线索。正门上“春秋有序,人民不亏时彦;宇宙无极,伟业尚待后贤”,眼界深邃,心胸壮阔,穿越古今时空,纵横天地浩荡;正殿前“正气塞乾坤,事属公私须有别;丹心昭日月,人归善恶自分明”,诠释了百姓爱戴包公的根本原因;正殿内“正气上彤廷,辄法郑公三疏,明听纳,辨朋党,惜人才,选将实边,奏议服他匡谏笔;清风扬碧落,不持端砚一方,任刚毅,绝苞苴,威权贵,保民安业,丹青照我瓣香心”长联,概括出包公“正义凛然,匡正谏诤、不惧权贵、为民请命”的高洁一生。
合肥包公祠,由明弘治元年(1488年)庐州知府宋鉴在“香花墩”修建,后毁于“太平天国”,光绪八年(1882年),李鸿章筹银2800两重建,三面傍水,竹木荫翳,人言“包家祠堂李家修”。
平淡而朴实的门楼,恍若一户普通人家,只有“包孝肃公祠”门楣和那对“抱鼓石”,才显出它不凡的地位。门前的“青莲”照壁,谕示主人“出淤泥而不染”的高风峻节。
踱过门楼后绿树荫庇的小桥,享堂中包公坐像,蹙眉平视,正气凛然,上悬李瀚章“色正芒寒”回文体匾额。旁边的“宋包孝肃公遗像”石刻,线条清晰、生动传神,由光绪十九年(1893年)广东督学徐琪出资摹刻其生前画像,身高不足一米七,白脸长须,面目清秀,是包公摘去“脸谱”后的真实仪容与风度,抹去我“黑脸包公”的一贯记忆。堂右“廉泉井”,于六角亭下泛出幽光,西侧“流芳亭”,在包公河畔荫蔽幽篁。“一水绕荒祠,此地真无关节到;停车肃遗像,几人得并姓名尊”,写出他的铁面耿直与后世颂扬。
三座包公祠,虽历史沿革、建筑风格有所不同,但总体布局差别不大,文化意义更无二致,当然,最大的共同点当属三祠的“主人公”包拯了。
包拯(999—1062年),字希仁,合肥人,北宋著名政治家和清官,人称“包公”“包青天”。
包公29岁(1027年)取进士,当年便请求朝廷改变江西建昌知县之任命,后又辞去改任的安徽和州监税之职,在乡侍奉双亲和守孝10年,39岁(1037年)才赴京听选,获授天长知县,上任伊始,因智破“牛舌案”而声名鹊起。历任谏议大夫、监察御史、端州知府、权知开封府、枢密副使等职,授“龙图阁直学士”。嘉祐七年(1062年),病逝于开封,时年64岁,宋仁宗辍朝一日,亲临吊唁,并追赠其“礼部尚书”,谥号“孝肃”,后世称“包龙图”“包孝肃”。
包公一生,在财政、法律、监察等方面多有建树。他主张精兵简政,轻徭薄赋;在任刚毅无私,弹劾权贵30余人;权知开封一年多,“启正门,群奸丧胆;断关节,百姓开颜”,改革诉讼,整顿吏风,“威名震动都下”。“宰相之杰”张居正说,“人主得斯人而用之,则可以振纪纲,整风俗,其于治道非小补矣”。他的“孝、廉、忠、正”,更是影响后世深远。
“百善孝为先”,包公是十里八乡出名的孝子,他孝侍双亲10年不出仕,谥号“孝肃”,合肥包公祠正殿门上“包孝肃公祠”五个字中,“孝”字上面还多了一个“点”。
“廉”,是世人对他最一致的认可。1973年,考古队清理包公墓时,竟没有发现一方“端砚”。据说,盗墓贼曾留下“包公廉洁,吾辈佩服”八个字。“包公家宴”菜谱中,有“青椒烧带鱼”——代代清廉,“大葱炒白干”——清白人生,“莲子开口汤”——廉心一片。“犯脏滥者,不得放归本家,不得葬于大茔”,更是“包公家训”对后人的正告。
忠诚,是官员的起码道德。包公虽在至和元年(1055年)因推荐官员失误获罪,贬官兵部员外郎、知池州,但他入仕26年,却升迁25次,足见朝廷对他的信任。
他“直道是身谋”,《宋史》称“立朝刚毅,贵戚宦官,为之敛手,闻者惮之”。他的“峭直传古今”,连包公河里的鱼和藕,都是色黑如铁的“包公鱼”和藕断丝不连的“无私藕”,1958年,毛主席曾在合肥夸赞过“包公鱼”。
我从小就听过许多包公故事,“狸猫换太子”“掷砚成洲”“铡美案”,他有“今古盆”“阴阳镜”“游仙枕”三件宝物,有“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四大勇士,有“龙头、虎头、狗头”三把铡刀,长着“太阴脑门”“日断阳间夜断阴”。那时,“年少不识曲中意”,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我心目中的他,既是“清正廉明、执法如山”的清官,又是“亦凡亦仙、神通广大”的超人。
但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个深刻的“原始印象”常令我犯嘀咕:凭自己肤浅的历史知识看,与同时代的王安石、司马光、范仲淹相比,无论学识还是地位,也无论文治还是武功,包公都无法与他们相提并论,却能赢得比他们更崇高、更完美的后世敬仰!
不仅如此,无论古今中外,对历史人物的评价,总是有褒有贬的,但包公好像又是个例外!
何以会有这种现象?是否人们对他有份瑕不掩瑜的额外的宽容,或是他对传统伦理的人格诠释,博得文人加持,而“士心得,则民心得矣”,还是像他这样的“清官楷模、正义化身”,才真正是百姓最需要、最亲近、最爱戴的“好官”形象!
莫非包公平生的这些“史实”作为,虽然相对他崇高的后世口碑而言,显得有点“虚弱”,但恰恰契合了中国人“敬清官、恨贪腐,扬孝道、贬忤逆,爱忠臣、恶奸佼,亲君子、远小人”的“普世”价值观,他的“孝、廉、忠、正”,样样都是百姓最愿望、最实际、最能感受的“实锤”。因而,无论在庙堂、市井中,还是在正史、传说里,他都成了“为人处世”的现象级IP。
加之,元代以来,后世文人以他为原型,将勾栏瓦肆里说书先生的“高谈阔论”和街坊里弄里茶余饭后的街谈巷议不断神化演绎,把人们对“清明安宁”的希冀、“公平正义”的向往和“至情至善”的憧憬,一股脑地堆砌在他的身边,天长日久,聚沙成塔,筑就了一座别人难以企及的“包公文化”丰碑——一座百姓心中理想“好官”的丰碑……尽管人们也知道,他的故事里有很多的演绎成分。
纵观史册,不知凡几的风云人物,大多已沉寂于历史长河,有的甚至至今仍遭人唾弃,能像包公这样,万民敬仰、百世流芳者,实属屈指可数。表面上看,似乎是人民没有把他们装在心里,但本质是,他们曾经又把人民放在了什么位置?孟子云:“爱人者,人恒爱之”。
人间正道,在乎人心向背。毛主席曾说,“只有人民的事情办好了,共产党人才可以考虑办一办自己的事”“如果出现先办了自己事的人,那就毫不客气地把他开除出革命队伍去”。须知,“打江山、守江山,守的是人民的心”。
由此想来,被千年膜拜的包公祠,不仅仅是个历史遗存,也应成为一种精神传承,它连接着历史与未来,时时启迪人们:百姓心里有杆秤,称得出“谁亲、谁轻”。谁爱着百姓,百姓就念着谁,正如中国共产党“以人民为中心”,老百姓就自然以我们党为核心一样。“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啊!这既是“包公祠”对我们的训诲,也是历史给出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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