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铃锵铃马来咯,娘家阿姐家来咯,戴朵花来咯!”
小时候,外婆总喜欢把我驮在背上,一边晃悠一边哼这几句童谣。母亲则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一边抚摸大黄狗, 一边跟外婆闲聊。大黄狗乖乖卧在母亲的腿边,眯着眼睛,尾巴摇来摇去。
老家习俗,每年麦收插秧之后,暑气蒸腾的时候,出嫁的女儿要回娘家住一段时间,方言称“洗泥”——洗去田间粘在腿上的泥巴,消夏休养的意思。
这个时候,都是舅舅来接,舅舅骑着摩托车,母亲抱着我坐在后面,车后面的架子两边挂着两只大竹篮,里面是母亲准备的“包”——回娘家哪能空手呢,要去南北货店去买“包”,主要是一些副食品,大红枣啦、桂圆啦、白糖啦,用牛皮纸捆扎得方方正正,上面再贴张印着店名的大红纸。
舅舅收拾好,跟父亲打过招呼,油门一拧就走了。去外婆家的路,不远也不近,舅舅骑得不快,一边走一边跟母亲聊些家常,因为在车上,讲话的声音很大,我听着耳边的风声,看着路上田间的风景,路上时不时会碰到戴着草帽,在烈日下行色匆匆的女人,她们也都赶着回娘家“洗泥”,她们抄田间地头的近道,三两结伴,一边走一边玩闹,有的还唱着山歌,歌声飘荡在空旷的田野上。
少顷,就到外婆家的村子了,远远地就望见外婆和大黄狗在村口等着,狗子一溜烟窜过来,头不断地往后撇,兴奋地摇着尾巴。我猜它一定是在说,我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这次一定要待得久一些呀!我都长到外婆的肚子一样高了,外婆还要抱着我,我在外婆怀里扭来扭去,逗得她哈哈直笑。
路上有熟识的乡民,看到我母亲,便会叫她的名字,母亲也笑着跟对方打招呼。母亲问外婆,相识的小伙伴回来了没有?外婆说:“洗泥么,一定是要回来的,不知道现在在不在,等一下吃过午饭再去找她玩。”外婆又说:“你爹爹在家里弄饭,我们快点走,看看他有没有偷嘴!”一路上,母亲碰到不少儿时的玩伴,大家兴高采烈地打着招呼说着话,还有人来逗我:“这个小哭包都这么大了。”我害羞得把脸埋在外婆怀里。
一会儿,外婆家熟悉的房子出现在了视线里。狗子飞快地跑进院子里,大声地叫着,把女儿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报告给主人。外公走出来,大声说道:“回来啦,坐下歇歇吃口西瓜,马上吃饭了,今天的菜都是你喜欢吃的。”舅舅到井口旁,把吊在井里冰着的大西瓜拽上来,“咔嚓”一刀,凉气四溢,西瓜的鲜味马上就传过来了。
外婆和母亲坐在院门垛子下的凳子上,望着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的外公,吃着西瓜,交换村头村尾每家每户的小故事。我在门口蹦蹦跳跳,看到邻家的小阿妹,又害羞地跑回来找外婆和母亲。
日头越来越毒辣,外面好热呀,人们喊爹爹叫妈妈的声音此起彼伏,出嫁的女儿们都被陆陆续续接回家。这些日子,是她们最悠闲最幸福的时光,在这里,她们从丈夫的妻子、孩子的母亲又变回了父母的孩子,在亲情中洗涤着烟火岁月里的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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