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书读,又有酒喝,这等好日子,梦里都会笑出声来。
读什么样的书,须搭配什么样的酒。读《水浒传》,或者金庸、古龙、梁羽生的武侠,须喝烈酒,度数要高一点,再高一点,一口下去,一道火线,火烧火燎直抵肠胃深处。
若是读散文,烈酒显然不合时宜,入口绵甜的“竹叶青”是绝配。
“竹叶青”在北方的酒中算是个另类,一是名字充满诗意,听起来根本不像是北方的酒。
北方的酒,名字大多粗犷、豪放,叫起来响亮。早年间市面上流行一款酒,唤作“北方烧”,一听名字,便会想到长河落日,大漠孤烟,想到“风吹草低见牛羊”,苍茫,雄浑,壮阔,名字就透出一股凛冽酒气。
二是颜色别致。白酒多为无色澄明液体,“竹叶青”偏偏酒色翠绿。
鲁奖得主、山西女作家蒋韵曾在一篇文章中专门细致描述了这酒的颜色:“我和它相识时,它也是玻璃瓶包装,貌不惊人,可它的绿,令人惊艳。它绿得既纯粹又微妙,就像它醇厚绵长的味道,有秋水的壮阔与凄清,也有秋阳的温暖和仁厚。所以,它有时似乎又呈现出明亮的金黄的色泽。”
有酒还须有菜。最常见的下酒菜是油炸花生米,将花生米炸至焦黄酥脆,盛在碟子里,趁热,一粒一粒捻脱皮抛入口中,细细咀嚼,口齿生香。
而在早春时节,最好的下酒菜是韭菜炒鸡蛋。三月之韭,长不过三寸,宽不足一分,细极嫩极。热锅凉油,猛火爆炒,在锅里打个转身,三五秒足矣。快出锅时倒入事先炒好的鸡蛋,翻搅三两下,即可装盘上桌,韭绿蛋黄,奇香扑鼻。一过三月,韭菜叶片肥厚,颜色转深,此时食之,味道却如同嚼蜡。
民谚有云:“秋小蒜,香死老汉。”等到雁在林梢的九月,坡上塄下,漫山遍野都是野小蒜,薅上一把,拿回家炒鸡蛋,其香不输韭菜。
人生百味,尽在酒中,必得细品,方知其中三昧。
品酒,最忌讳用大杯,酒盅为佳。《红楼梦》里栊翠庵的主人妙玉讲道:“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牛饮骡了。”话虽说得尖刻了些,理却是正理。当然,妙玉说的是喝茶,不是饮酒,不过,道理却是一样的。
常见有人故作豪横之状,破马张飞,一只脚踩地上,另一只脚搁凳子上,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攥着酒瓶,撸起袖子,仰起脖子,瓶口朝下,嘴巴大张,咕咚咕咚,胡灌一气,那便是妙玉所说的“饮牛饮骡”了。
读书须择时,雨夜最风雅。不过,夜有长短,雨有大小,其中也颇有讲究。
若逢狂风暴雨之夏夜,最好是读侠义小说,如金庸的《射雕英雄传》、古龙的《浣花洗剑录》、梁羽生的《七剑下天山》。根据我以往的经验,读《水浒传》为最佳,且最好是读《拳打镇关西》《醉打蒋门神》这些回目。试想,窗外雨疏风骤,电闪雷鸣,屋内刀光剑影,侠骨柔情,每读到痛快处,便浮一大白,大吼一声:快哉!快哉!酒酣耳热,豪气干云,快意恩仇,何等惬意?
若遇淅淅沥沥的秋雨之夜,读散文最相宜。古代的,有《古文观止》、《浮生六记》,现代的,有沈从文的《湘行散记》、汪曾祺的《人间草木》,更近一点的,有余秋雨的《文化苦旅》《山居笔记》。
此时灯不需太亮,一盏台灯足矣,灯光调暗一些,但不宜太暗,以能看清楚书中文字为度。净手,焚香。桌边放一温酒壶,陶瓷的,最好是青瓷,散发着幽幽的光。壶中约二两“竹叶青”,壶边放一青瓷小酒盅。取一册书在手,每读到妙词一句,佳文一篇,便浅饮一小盅。酒味先甜后辣,辣中又见微苦,与散文丰富厚重的滋味完美贴合。窗外雨声滴答,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室内孤灯黄卷,酒色澄碧,酒香袅袅。
诗词文章佐酒,何愁长夜寂寂?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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