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张鹏那凌厉地一瞥，吓了初心一跳。

那是一双“鹰眼”，透着桀骜不驯。他想收敛起眼睛里的锋芒，但它违背他的意志，又在隐隐约约的笑意中闪烁着。

在千篇一律貌似麻木呆滞的表情中，突然收到这么一瞥，初心心里“呀”一声，有种打起惊鸟，却在彼处的收获感。初心向来喜欢有个性的学生，这种学生身上往往潜藏着巨大的潜力，一旦“驯服”，收效颇丰。初心回过去一个定力十足、不置可否的微笑，眼见得他有些慌乱地收回目光。

“小样儿。”初心乐了。

开学不过一个礼拜，就有家长找到了学校。来的是张鹏的邻居。她拿出手机，给初心看了一段视频。视频显示，两个背着书包的学生，合骑一辆电瓶车，到了她家院子。后座的学生下了车，快速跑到她家门口，拎起她家窗台上晾晒的鞋子，飞跑到院子边上，用力扔出老远，又快速爬上等在院边的电瓶车。之后，两人飞驰而去。

原来，这个邻居早有防备，在家门口安装了监控。虽然画面不是很清晰，但她一口咬定是张鹏干的。她说张鹏她认得出来，而且他以前就干过这样的事。初心不了解他们邻里之间是否有过节，孩子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干这样的事，除非他讨厌这个邻居，或者他仅仅是想恶作剧？

初心单独找了张鹏，提醒他自己手上有证据。张鹏很快承认是自己和3班一位同学一起干的。还说邻居着实可恶，不过是开家小店，却好像自己家财万贯似的，动不动就要怀疑别人偷拿了她家东西。

张鹏说这话时，鼻翼使劲地抽动。初心发现，这孩子眼睫毛特别长，像一道栅栏圈住了神秘的后花园。

初心对张鹏的辩解不置可否，“那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呢？”

“向她道歉，把鞋子捡回来。”他反应很快。

“可以。但有个条件，上课不允许再打瞌睡，否则数罪并罚。”

张鹏的父亲是村干部，包了一部车每天接送他上下学，估计就是怕他在外面惹事。但他如果想惹事，总是能找到时间和机会。可能是耳濡目染的原因，这孩子“情商”很高，经常睁着眼睛说瞎话。比如他上课总是喜欢打瞌睡，却从不承认。他的长睫毛真是独门武器，不细看还真察觉不出来。下了课，他喜欢时刻围着老师转，鞍前马后，不一而足。任课教师都夸他懂事，讨人喜欢。虽然他的成绩并无起色，但架不住他会献殷勤，偶尔还会买支花送给老师。

初心知道，他晚上在家肯定有事瞒着。正好趁此机会，切断他后路。

“我不勉强你，你可以选择接受处分或者改掉上课睡觉的毛病。接到家长投诉，按理我们都必须上报学校，给家长一个说法。”

他张了张嘴，惊愕得什么也没说出来。

“给你一点时间考虑。”

初心挥了挥手。

他一溜烟跑掉了。午睡课结束，他就找到初心：“我选择道歉，以后上课保证再也不睡觉。”

“拿什么保证？”初心故意质疑。

“晚上不玩手机。”他一脸沮丧。

“做得到？”初心反问。

“做不到我就不是男子汉。反正你肯定知道我在家玩手机。”他有些泄气。

初心高深莫测地笑笑。“好吧，我可以相信你。我来联系家长。”

“你能不把这事告诉我爸吗？”

“当然，我从来没打算告诉你爸。”

“谢谢老师。”

“不客气。”初心拍了拍他肩膀，他低下头羞涩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