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华
中秋节是中国传统节日中的大节,国人对它的文化认同感仅次于春节。“中秋”一词最早出现在《周礼》中,但“中秋节”具体概念的形成却在北宋太宗年间。相比于春节、端午和清明三大传统节日,其花好月圆人团聚的精神内核一点也不逊色。而且,由于宋朝词的兴盛和流传,中秋节在宋词中的美学意蕴是最为丰富和耐人寻味的。
宋代是以“郁郁乎文哉”著称的,堪称中国古代历史上文化最发达的时期。在宋人的生活中,处处流露着一种优雅而精细的趣味。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艺术作品,即便是日常生活的用品,也具有高雅的艺术格调,形成一代沉静典雅、平淡含蓄、心物合一的美学风范。
憾月之美
中秋节的核心景物是明月,“月”意象当然成了宋代中秋词中的核心。并非每一个中秋之夜都会天清气朗,在宋代中秋词中,也有很多或阴或雨的无月之中秋,但词中憾月也有一种别样的美。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苏轼的中秋之问可能是最深入人心的中秋憾声了(摘自
《水调歌头·丙辰中秋》);“圆月又中秋。南海西头。蛮云瘴雨晚难收。北客相逢弹泪坐,合恨分愁。无酒可销忧。但说皇州。中秋阴雨,天家宫网酒家楼。今夜只应清汴水,呜咽东流”这是朱敦儒同朋友们一起度过阴雨中秋的一番感慨(摘自《浪淘沙·中秋阴雨》);“只是今朝北望,也凄然”这是刘辰翁面对边患不断的国土,在中秋举头却望不见圆月的遗憾心绪(摘自《虞美人·壬午中秋雨后不见月》)。
憾月之词,表面上抒发了因为天气而无奈的中秋情怀,实际是词人对际遇的感怀、对家国的忧虑和人世的思考。宋代文人多数为官,历经仕宦,长期漂泊异乡。苏轼的《水调歌头·丙辰中秋》作于被谪密州任上,张孝祥的《念奴娇·洞庭青草》作于贬职北归途中,辛弃疾的《太常引·一轮秋影》作于任职建康时。中秋团圆之时与不尽如人意现状的对比很容易让词人敏感的心灵产生孤独感,生发出“宇宙意识”。时隔千年,这种由景入情的感怀方式并没有改变,中秋之夜、朗月之下,月华所照之地依然有人欢喜有人愁,月下忧虑之声几千年来不绝于耳。
满月之美
当月下人团圆之时,月亮就不仅仅是月亮,而是美好、明亮、团圆的象征,里面还住着嫦娥、玉兔和桂花。
“待都将许多明,付与金尊,投晓共、流霞
倾尽”(摘自晃补之《洞仙歌·泅州中秋作》);“桂子香浓凝瑞露,中兴气象分明。酒楼灯市管弦声”(摘自朱敦儒《临江仙》);“霓族星节,已随丝管下皇州。满座烛光花艳,笑罥乌巾同醉,谁问负薪裘。”(摘自张元干《水调歌头·为赵端礼作》)。中秋本就是举家狂欢之时,在这里,中秋的美在歌乐共响之时、觥筹交错之间、微醉欢颜之上。
嫦娥和桂花也是重要的中秋审美意象。偷药奔月的传说让嫦娥独守月宫的形象深入人心,所以在月圆之夜,月亮被许多词人用来寄托对爱人甜蜜的思念。“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晏殊对相思的表达在圆月之夜显得尤其浪漫和美丽(摘自《御街行·纷纷坠叶飘香彻》)。“丹桂扶疏,银蟾依约,千古佳今夕”(摘自李纲《念奴娇.中秋独坐》),“鹊飞影里献筹乱,桂子风前笑语香”(摘自谢逸《鹤鸽天·金节平分院落凉》),“随人全不似蝉娟,桂花影里年年见”(摘自毛谤《踏莎行·中秋玩月》)。不得不承认,桂花的存在使中秋词在视觉的美感之外,又笼上了一层沁人心脾的甜香。
可贵的是,在中秋宋词中,士大夫精神和市民精神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时代精神得到了完美的统一。细细品味,虽然历经千年,但中国人民对世俗生活、传统文化的尊重和热爱是亘古不变的。中国文化的悠久和深刻让简单一个“月亮”产生了举世无双的内涵,怪不得杜甫早就有“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感叹,千年之后逐字推敲,依然不禁点头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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