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小说家的刘庆邦,散文亦写得别具情致:自由,晓畅,温情,真挚。捧读他的新书《到处有道》,有一种草原散步的感觉,行文没有特别的路径,但抬脚行走,到处有“道”。
书籍收录了50余篇散文,分“在国内、在国外、在心里”三辑,内容有对各地风物的介绍,有对旖旎山水的描摹,有对时代脉搏的捕捉,也有对童年和故园的追忆。“到处”,是留下他履迹的每一个地方;而“道”,是道路、道理、道义,是作家对人生和对真善美的参悟。
刘庆邦的“道”,皆出自善良性情和对真善美的诗意凝望,因此他的抒写,便有着阳光般的和煦。那是对世界万物、对大自然流淌出的一种真情。
《黄梅少年》一文中,他对上山途中偶遇的留守少年倍加关爱和体悯:帮他推销矿泉水、不收他的找零……从这个孩子,他想到自己耳闻目睹的农村留守儿童的困境,“心里一酸,泪水顿时涌满了眼眶。我控制着,没让眼泪流出来”;但他很快为少年的美好心性而折服——少年一直在路边候着他,并让奶奶送给他大橘子,以抵多付的5毛钱。微小的一件事,饱含着作者的温情与善意。
《在夜晚的麦田里独行》一文,他以工笔细描的手法,写中原大地上的风物——麦和麦地,以诗意的抒写,提炼温暖悠长的乡愁:“放眼望去,金色的麦田向天边铺展,天有多远,麦田就有多远,怎么也望不到边。一阵熏风吹过,麦浪翻成一阵白金,一阵黄金,白金和黄金在交替波涌。阳光似乎也被染成了金色,麦田和阳光在交相辉映。”这壮观的麦浪,是作者特意抽时间回老家时,专门追寻、看到的慰藉心灵的画面,是盘桓于心的乡愁的外化。他说:“它给予人的美感是诗歌、绘画、音乐等艺术形式所不能比拟的。”以至于归途的车上跟妻子电话说起时,喉头哽咽,不能自已。
作者说:“如同土地作用于庄稼、水作用于鱼,家乡对作家的作用是决定性的。只要感到血液的搏动,我都会记起我的家乡。”是的,不管一个人看得多远、悟得多深,初心永远是眼光和视力的原点。
《凭什么我可以吃一个鸡蛋》是一篇回忆性散文。小时候,鸡蛋很贵,家人过生日时才能吃一个鸡蛋。那时的“我”因为愁闷抑郁,被母亲破格照顾,每天吃一个鸡蛋。四十多年后,一个鸡蛋的记忆,几乎成了“我”的一种心理负担。作者反思、自问:凭什么我可以吃一个鸡蛋?自问的结果是,我那时太自私、太不懂事。我因此对母亲、大姐、二姐、妹妹和弟弟都心怀永远的愧悔。真切的行文里,揭示出一种美好善良的人性之光。
《心重》一文一开篇便道:“我的小弟弟身有残疾,他活着时,我不喜欢他,不愿带他玩。”而当“小弟弟病死时,我却哭得浑身抽搐,手脚冰凉,昏厥过去。”于是母亲便认定他是个“心重”的人。在作者看来,心重关乎敏感,关乎善良,关乎对人生的忧患意识以及对责任的担当。因此,他愿做一个心重的人,奉献出明亮的生命之光,沉甸甸的生命之果。而善良的天性,高贵的心灵,高尚的道德,悲悯的情怀,才能充实生命之“重”。有了这些,人的生命才称得上有质量。
善意有多深,才情和关怀力就有多大。
作为作家,作者对于写作的思考,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在《蝈蝈》一文中,他道:“笼子和笼子里的蝈蝈很像是一篇短篇小说,笼子是短篇小说的形式,笼子里的蝈蝈是短篇小说的内容。”在《神木有石峁》一文中道:“我看重的是神木的神字,天地有灵,万物有灵,我想通过小说赋予物质生活以无所不在的神性。”而《致敬契诃夫》一文中,作者更是将契诃夫的人品和精神,当做鞭策自己不断前行的力量。
刘庆邦说:到处有道。
他以他的作品说明:对世界的悲悯、对苍生的关爱、对大自然的体恤,是“道”的起点;真正的悟道,是从对真善美的凝望和追求开始的。
道在何处?道在身边,在远方。道在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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