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香

张淑兰

这次登山，是奔着槐花去的。原本打算是看牡丹的，结果一出门，一股幽幽的香，淡淡的甜随着清风一缕一缕地飘过来，用鼻子轻轻一嗅，竟是槐花的香气。今年的气候不稳定，想着槐花要迟开几日，却不想，日历刚翻到五月，槐花便如约而至。

槐花盛放，样子很是慑人，仿佛一夜间，城里的大小山头便被一片雪白覆盖，远远望去，像满天星光一样点缀着整个延安。惊喜之余，我便临时改变计划，向最近的山头走去。

进山还没见花儿，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已迎面而来。走了大约十分钟的路程后，眼前突然闪出一个晶莹的世界，在绿叶和阳光交融而成的光影中，一串串、一簇簇的槐花终于现身了，从这一面山坡，到那一面山坡，连绵不断，纷纷攘攘，开成了花的海洋，诗人笔下那种“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的幽远意境在这里得到了生动的见证。

爬山者不光我一人，还有三五成群的各路游人，他们以槐花为背景，或摄影或写生或注目观赏，切实感受着初夏延安的无穷魅力。绽放的槐花可以勾魂拽魄，槐树的形态也是别有风味，在上山的途中，路边的槐树像宾馆的司仪，顶着一身雪白，向来人做出亲人近水的样子，有几处，槐树的枝条像手臂一样探出来，为过客搭起了一道鲜花的走廊。

爬上观景台，俯瞰整个延安城，发现槐花晕染的山头都有人头攒动，尤其是对面的宝塔山上，一群穿着八路军服装的游客，正面对着一面鲜红的旗帜大声宣读着，那嘹亮的声音淌过延河，飘进行人的耳朵。看到这个庄严的场面，我不由地想起了一群青年男女，当年，他们为了坚定的理想信念，义无反顾地来到了延安，在宝塔山下，他们发出了铮铮誓言。为了新中国的诞生，他们吃尽了苦头，有些甚至长眠在这片热土上，他们灿若槐花，香如槐花，永远值得后人们去缅怀和纪念。凤凰山上，槐树成林，那一树树槐花在翠绿的松柏群的衬托下，白得纯粹，白得耀眼，我拿出手机照相时，发现镜头里的山脉被槐花装扮成了一副淡雅的水墨画，细细观摩，只觉山在花海中，人在画中游。延河两岸，时隐时现地妖娆着槐花的身影，白绿相间下，一碧绿水微澜初动，波光耀眼，在如此灵动的画面前，再美的词汇恐怕也会失色三分。

回神，绿蓬蓬的槐树遮天蔽日，到处飘散着沁心花香，那一嘟噜一嘟噜的小花摇曳在绿叶间，让人情不自禁地拽一串放入嘴里，舌尖上溢满的香气，瞬间温暖全身。这时，忽然听到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地低语，抬头一看，竟然发现它们也喜欢吃花，可惜这几只鸟站得有点高，我闻到的，依然是槐花的香气。槐林里的鸟儿一点也不怕人，有人站在树下打个响亮的口哨，它们就随声应和，放声歌唱，嬉戏时打落下来的花瓣像阵阵槐花雨，滋润着脚下的土地。槐林里的蜜蜂是最忙的，它们没时间和赏花人互动，只顾低着头儿寻花采蜜，这股勤劳劲儿像极了乡间的农人。

山上的美景很多，总想全部摄下来，只可惜手机内存有限。一个下午，我就这样轻松自如地漫步在槐林里，这满山遍野的白，一如陕北女子的热情率真，纯朴接地气。那一簇簇芳华怒放的串儿，虽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但它充满朝气与生机的模样，撞得我满怀地郁香，生活的苦涩和失意也随之消散。

五月的延安，槐花主导了夺目的风光，就连头上的大太阳，也想法设法地穿过槐林为它们打着五彩的光。五月的槐香，更是勾走了好多人的魂，尤其是孩子们，一回家就喊着要吃槐花饭。在山上转悠时，我看见路人的手中或多或少都提着一包槐花，闻着那淡淡的幽香，我仿佛看见槐花变成了槐花麦饭、槐花饼、槐花饺子，这一道道槐花美食，都饱含着一个女人的辛劳和智慧，五月的饭桌上，哪能离了槐花的香气呢！

下山时，太阳的夕辉把延安城涂抹得一片通红，转身再看宝塔山时，发现槐花在一面面红旗的衬托下正闪着一束束耀眼的光芒，这光芒汇聚成红色火焰，照进了我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