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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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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版:副刊
2021年09月23日

皂角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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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龙林

伍佑古镇文庙大院正在紧锣密鼓建设中,带着手机,随意留下几个建设中的镜头,记录它成长的足迹。这天,走着走着,来到皂角树下。这皂角树与文庙有孪生关系。据说:当年修建文庙时,场署官员在文庙院内植下了很多皂角树。外地文庙多以植柏、植杏为主,古镇文庙却以皂角树名闻两淮盐场。人们说:场署官员以盐为业,皂角盛,灶火旺。这里的文庙皂角绿荫覆盖也就不足为奇了。

正是秋意渐浓时节,独立在皂角树下,看那已略显稀疏零落的树冠,凝望那悬垂的绿中带有淡紫斑的皂角,有些痴呆。岁月的年轮让皂角树露出老态龙钟的模样。枝干不那么密匝了,叶色不那么翠绿了,皂角不那么肥厚了,一些枝干甚至枯萎衰亵了。灰白的树皮粗糙斑驳,亦有枝干裸露光秃而显凄凉。一块不大的“古树名木”保护铭牌灰土土地挂在树腰,无法显出它那曾经的贡献和荣光。皂角树老了,老得让人们来不及与其细细对话,就留下快要远去的感觉。

这皂角树,印在古镇人们的心底。它的繁盛、它的屈辱、它的反抗、它的新生,见证了古镇的岁月沧桑。人们想起:珠溪河两岸曾长满了皂角树,皂角树是古镇的当家树种,除此,还有那香橼。深秋时节,夹河两岸,香橼金黄、皂角深紫是天生的对立统一,标准的黄紫是色彩学中对比色。我不知,当初植树的人们是如何选择皂角与香橼作为主要树种的,那时还没有研究院所吧?佩服古人的审美观和从实际出发的初衷。一条夹河填平,两岸皂角毁灭,留下永久遗憾。

还好,铁绳桥南还有这株“痛宝子”,顽强地挺立在串场河东岸。从树龄看,或许它不及夹河边皂角树。但,它存下来了,存在至今,陪伴古镇一路走来,这还是值得庆幸的。

皂角树守卫在串场河纤路东侧,高大挺拨、气宇轩昂,绿荫盖地、鸟鸣花香。拔地而起的主干分成九根枝桠互依相伴向空中舒展,穿插交叉向四方铺开。枝枝相拥、叶叶互衬的树冠,覆盖面积少说也有一百大几平方。九条青龙盘旋直上,生态翡翠悬浮云中。

打春三日,百草萌芽。每年清明一过,皂角树枝条上乳芽始变嫩叶,象牙黄转为韭菜绿。夏初,皂角花开,小白花随皂枝绿叶飘舞,蜂蝶在花叶间穿梭,繁星烁烁,阵阵幽香。十天半月光景,树下散落一地花瓣供人们欣赏。嫩黄的皂角从绿叶丛中探出身来,趁着雷雨、顶着炎热,使劲地向下伸长;皂角的子孙们在翠绿的皂角中结实膨胀。秋天,月牙似的皂角挂满枝头,皂角由绿变得深紫油亮。一串串、一排排,秋风吹过,满枝发出清脆的声响。秋末入冬,取来长长竹竿,绕上细细钢筋弯成的铁钩,采集皂角的用具做成了。张家来摘一点,李家来采一点,七姨八姑来了,总会挎着一篮回家,晒干收藏。“春天皂花满天星,炎炎夏日绿成荫。仲秋高悬鸡栖子,嗖嗖严冬响叮铃。”不知谁吟出的这几句,道出了皂角树一年四季不一样的景致。

这景致,那景致,皂角树上的鸟儿最嘻戏。鸟儿或在树枝丛中踱步跳跃,或飞往田间寻虫觅食,与蓝天白云为伍,与皂角树终年守望。燕子来了,各种候鸟接踵而至。“唧…唧…”,雏鸟呼唤;“唧唧…啾啾…”,画眉吱鸣;喜鹊喳喳喳、白鸽咕咕咕,小黄鹂的清脆声最悦耳,百鸟朝凤的鸣叫让人们陶醉。想起巴金散文《鸟的天堂》,这皂角树近邻水岸,河滩港汊密布,芦苇青青繁盛,“择地而栖”是鸟的天性,这皂角树就是巴金写的“鸟的天堂”。

时有运盐河纤夫、船工号子吼起,响彻串场河两岸,传遍古镇大街小巷。那旋律恰如“黄河船夫曲”奔放激越,那音响好似“男儿当自强”振奋昂扬。他们常泊至皂角树岸边码头,上得岸来,树下小憩。左邻右舍的庄邻们、地里干活的老少们,聚拢过来,听着纤夫、船工南腔北调难登大雅之堂的笑料。近处的人家搬来几张吃饭小桌,炝稍瓜、烀南瓜,韭菜炒蚬子,青菜豆腐汤。家常过日子,一日三餐图个填饱肚肠。中午是慌饭,吃的是及时、热訬。张三爆炒酱油螺,李四掌勺红烧肉。王大妈端来一大盆茄瓜疙瘩,陈大嫂搓了一大锅新磨的稖头糁子粥,咸鸭蛋、炒蚕豆、白盐瓜籽带来了。北边周五爷端来了红舌大泥螺,南边宋二奶拌来了海蜇头,谁拎来了赵家糟坊刚淌的大麦冲,好酒的每人弄个二三两。张张小桌围上几家人,说说笑笑,吃个刮碗刮张。一家有菜大家尝,一人有愁众人帮。“众邻一家亲”“亲望亲好,邻望邻好”是共同的心愿。

皂角树下住着范姓人家,树的主人。据他讲,这皂角树是他曾祖母的陪嫁树。地方风俗:皂角树叶茂子繁、生命力旺,寓意健康长寿、儿孙满堂。曾祖母做新娘时栽植的,据今已越二百年。

皂角树与“煮海煎盐”结亲。古代,境域为两淮盐场之最,“以煎盐为业,不耕种而富饶”。煎盐需用皂角,煎盐之卤,置于灶盘,起火沸腾,翻泡则点以皂角,结晶而成盐。

据明代宋应星所著《天工开物·作咸》记载:“凡煎卤未即凝结,将皂角椎碎,和粟米糠二味,卤沸之时,投入其中搅和,盐即顷刻结成。盖皂角结盐,犹石膏之结腐也。”《太平寰宇记》写道:“以石灰封盘角,散皂角于盘内,起火煮卤。”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也有记录:“煎盐者用皂角收之”。原来,皂角树果实皂角,其子碾成粉放入水中产生泡沫,会吸附食盐凝聚结晶。不知是谁最先发现了皂角的这一功能?此发现不谓之不伟大。

皂角树记录了日本鬼子火烧柏家巷的罪孽。1938年4月26日,鬼子铁蹄踏到古镇,火烧柏家巷。那天,东南风,火借风势,由南向北漫延,眼看将至皂角树下。多少代灶户盐丁陪伴这皂角树长大,人们与皂角树难舍难分。绝不能让大火吞噬皂角树,没有人倡议,没有人号召,火光就是信号。从蜢蚱庙到铁绳桥,全都是前来保护皂角树、准备参与救火的人们:男的挑来一担水,两位女的抬着一大桹,老的拎来水一桶,小的端上一面盆。东岳庙、西岭庵,北圈门、南坝塘的水龙全都集中到皂角树下,水击、火钩等救火用具也都带来了。火终于没有漫延到皂角树。鬼子的一把火在柏巷烧了一天一夜,没到蜢蚱庙就熄了。人们的协心保护和敬重让皂角树躲过了大火一劫。

皂角树与红色文化结缘。革命战争年代,皂角树下是新四军敌工部的秘密联络点,开明士绅赵庆甫抗日爱国,同情革命,他的家就住在附近。河对岸是我敌工部情报员陈怀高的家。赵庆甫、陈怀高往返于皂角树两岸间,传送情报,或将秘密购得的枪枝弹药运至东西岸盐城、盐东的民兵武装。他们的行动引起了敌人的警觉。赵庆甫得以提前转移,陈怀高不幸被捕,囚禁在匪营部。匪军对陈怀高用尽了酷刑,怀高宁死不屈!无奈的敌人将他杀害于皂角树码头附近。英雄事迹怎能忘,英雄品质永弘扬。

百年皂角树,海盐千年徜。传承红基因,江山万年长。现代研究分析:皂角富含胰皂质,黄酮甙、氨基酸等,可替代肥皂使用。皂角还具有通窍、消痰、治癣、杀虫等诸多功能。皂角树材质坚硬,耐腐耐磨,用着建筑桩柱、器物把柄。皂角树浑身是宝。让我们一起加入皂角树保护行列,让其保护铭牌名副其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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