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与少年

□Choo

小时候，我寄宿在外公家，外公家一楼有一个偌大的天井，散养着一群鸽子。不上学的日子，这些鸽子就由我负责照看。

记得有一年暑假，天刚蒙蒙亮，外公神神秘秘地把我叫起来，让我去看鸽子。我跑到鸽窝边一看，里头一颗鸽蛋快要破壳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小鸽子出生，非常兴奋，焦急等待了几十分钟，终于，一只浑身黝黑的雏鸽破壳而出，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小黑。

出生一周的时候，小黑身上的黑灰色绒毛还没完全褪去，走路也踉踉跄跄。别看那些成年鸽子一身光滑的羽毛，它们小时候其实挺丑，也不会自己啄食，需要靠人喂。喂的时候，还必须很使劲地掰开它们的嘴，把食物塞进去才行。我就这样每天喂着小黑，担心它被大鸽子误伤，还特别把它单独养在一个纸箱里，每天掰玉米粒，混着小麦捣碎了喂它。

差不多两个月的时候，小黑第一次换毛，之后每隔半个月左右，它身体两侧还会同时换掉一根主羽。三个月后，丑丑的小雏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浑身雪白、英气逼人的鸽子，在鸽笼里尤为显眼。

我发现，自从换了毛，不知是不是因为“颜值”提升了，小黑变得自信了，智商似乎也跟着见长。每次有陌生人在外敲门，它就会飞到窗台上“咕咕”地叫。陌生人走进天井，它又会飞下来，围着人家转，搞不好还会啄几下。

平日里我上学时，小黑就跟着外公，外公到哪，它就跟到哪里，特别粘人。外公说，每天下午我快放学那会儿，小黑会飞到房角等上大半个小时。等我到家了，只要一走进天井，它就会飞下来落在我的肩上，用脖子轻轻蹭我的脸。

在小黑差不多两岁的时候，我结束了在外公家的寄宿生活。记得分别那天，小黑一大早就没了踪影，我以为它是赌气飞走了。没想到快到中午时，它夹着几根树枝回来，然后又飞出去，衔着一个细长的发夹回来。我想，那是它送我的临别“礼物”吧。临走前，我和小黑约定好，每周都会回来看它，它又“咕咕”地叫个不停，好像能听懂似的。再后来，在一次集体放风后，小黑和几只老鸽没有随大部队回来，等了好几天也没踪影。外公说，应该是飞散了吧，看得出他很舍不得，我也伤心了好久。

如今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时常会想起小黑，想起它在我身边，时不时轻轻地啄啄我，或是“咕咕”地叫唤着，要我陪它玩。我还记得它身上好闻的羽绒味，那是一种羽绒被子被太阳晒过后的味道。

嘿，小黑，你现在过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