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景几许

□王瑶宇

窗外，风用温柔的手掌，把夜空所有的乌云都推开了，只剩下一枚又圆又大的月亮，高高地镶嵌在正中央；月亮投下的月光，如羽毛飘落，如白霜飘落，落在树的枝丫上、草丛间、地面的空白处，使得世界一片银装素裹。此等美景，李白见过。因此，他提笔写下了一首千古绝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窗内的人，可以睹窗外之物思人、思故乡，其实，还可以什么都不思。物就是物，不必做抒情的附庸，它尽管呈现它的各种色彩与姿态便是，而你也不必做一个思绪万千的人，你的双眼尽管记录便是。

那刻，你站在窗口，丢下了任何情绪，是如此的安静，犹如一台摄影机。

窗外有蓝天。蓝天辽阔无边，下面飘着几团柔和的云彩。云彩的颜色不一，有的是白色的，有的是赤色的。云彩的大小不一，有的大如大象，其次大如雄狮，再其次大如猎犬；而小的，有的小如猫咪，有的小如老鼠，或者鸟雀。

云彩下面，有几群叽叽喳喳的燕子。它们伸展着双翅，来回穿梭千百回，炫耀着飞翔本领。它们疲了倦了，便将一把把锐利的剪影收起，若无其事地停歇在电线上，摆出迥然不同的姿态，有的昂首挺胸，有的一动不动，仿佛在闭目回想一段催眠曲。

有时窗外是雨天。雨水如柳丝、牛毛、帘子。

更多的时候，雨水如一台巨大的缝纫机。它交织着，编织着，抖动着，交给我们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世界。但雨声比织布动听得多。雨水滴落在枯荷上面是一种声音，而滴落在池塘上面，溅起一个个圆形波纹，又是另一种声音。雨水滴落在竹叶上的声音最好听，听者打开耳朵，听到的是一种淡雅、一抹翠绿、一杯茶，听到的是笛子的前世。待到声音停了，完全收紧了，世界一片烟雾缭绕，温润如玉。而这时，你仍然听着，雨也仍然下着，但降落的地点是曾经。

窗外有青山。坐落在云雾中的青山，仿佛有袈裟加持，充满了淡淡的禅味儿。风吹雨打，它不避这风吹雨打；时间流逝，它就抵抗这时间的流逝。它心如磐石，坚决如铁。据说，它为了破壁，求取真经，已经在那里静坐一万年了。

坐落在阳光下的青山，悠远厚重，更具古典意境。那山，脉络清晰无比，仿佛印刻在一张纸上。你越看越有味，越看越觉得大家笔下的山水画，与之相比稍逊几分。此外，你还能看到青山的个头参差不一，拥挤着，仿佛波浪连接着波浪，一浪还比一浪高，争相跃入眼底。而大雁的队伍是最高的，它们组成几个人字，并排着，飞翔着，给画面增添浓重的点缀。

有的窗外，近处必有小溪蜿蜒。一年四季，小溪喧哗声声，永无止息地向东而去，有时载着岸边树上掉下的落叶，有时载着掉下的落花。至于落花是桃花还是梅花，取决于吹来的风是春风还是冬风，或者，取决于种花人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