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正迟迟

饶尧

新年的钟声敲破了冰河，那一抔雪也隐到了绿意内敛的软泥里，不等小草探出头，报春的鸟儿就立上了枝头。

春天在哪里呢？看，它在清冽的风中缓缓走来，它从微雨含烟的轻寒中优雅走来。

立春已过，二月的寒流依然峭冷。绵密的雨丝从云端降临到美丽的人间，撑一把伞在清凉的雨下，筋骨轻了些许，可以羽化了去的感觉。在雨中穿行，犹如在拨动这天地间阔大的琴弦，我的心就在这轻风细雨里舞蹈，自然而然地发出无名的浅唱。春风徐徐吹过，带着二月杏花的清芬，哼着缠绵的情歌。这风和雨携手为春敲开了一扇门，它们用最温柔的声音，呼唤着大地上每一个孩子的乳名。于是，鱼儿醒了，燕子来了，小草探出了头，柳芽睁开了惺忪的眼。它们就这么欲说还休、半推半就地出来了，来赴一场春的盛宴。

春来了！它正迈着灵巧蹒跚的步子走来。它越过浅绿的山岗，淌过清澈的溪流，匍匐在嫩绿的草丛，栖息在抽芽的枝头。

虽有古人言以鸟鸣春，但我还是觉得在别的方面更能探得春的讯息，那便是草木，正所谓：春到人间草木知。冬眠的草木在和风细雨的呼唤中醒来，抽芽，长叶，嫩绿新翠，妩媚得如初熟的少女，这种美艳我是在前天城外野游时邂逅的。

趁着假日，我迎着微凉的东风，出了城，穿疏林，过小桥。城郊虽是安好静谧，但远远看去，河畔的草色还是略带些喑哑。待我走得近了，那草丛间泛出无数个微绿的质点。俯下身去，拨开草丛，只见一簇一簇的新绿，还含着几分鹅黄，好嫩，好新鲜，如少女的肌肤，吹弹可破。一霎间，这一丛新绿似乎浸润了我的全身，仿佛每一个细胞都活跃起来，让人怦然心动。我知道：我觅得了春天的芳踪。循着它的足迹，搜寻着春的身影。凝眸望去，垂柳的枝头也泛着一点一点的新绿，附着在婀娜的身段上，在微风中摇曳。回城时，墙边的玉兰树上，一粒一粒的芽苞似乎撑不住了，在橙色的阳光中泛着生命的光，仿佛一张一张忍俊不禁的笑脸。

虽说，这春光在微寒的风中泄露得慢了些，但春意并不是千篇一律的。据说北国的春还在风雪中抗争，而江南的春已在和风细雨里拔节生长。北国之春在南风微送之际，已呈悠悠碧空、亭亭白桦，已有木兰花开于山岗上。而江南的油菜花已给遍野铺满黄金，紫云英染得满地妍红。

春天，它正姗姗走来，它有些迟疑，有些害羞。然而，一切刚刚恰好。它冲破冬的桎梏，它摆脱风雪的侵袭，它燃烧着勃发的生命，它期待着一场繁盛的宴会。

此刻，我的心情欣喜着，明媚着，从容着，感动着……我在期待，期待漫山的杜鹃，期待灼灼的桃花，期待那个如烟如霞的春，期待那个万紫千红的春。一切都这么寂静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