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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7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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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版:人文永宁
2019年07月17日

黄中师生与郁达夫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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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云龙

郁达夫像

郁达夫书法

《良友》画报

《郁达夫代表作》

 

四十多年前的一个秋天,我还是一位文学青年,正是“书荒”年代的荒芜与国家开放初期蓬勃交织的时期。有一天,我不经意地在学校图书馆读到了郁达夫的一篇散文《故都的秋》。作品中神韵清绝、典雅质朴的意象,故都“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钟声”引得我对北京心往神驰。后来,我又读到了他的一篇小说《春风沉醉的晚上》,入微的心理描写打动了我。我开始关注先生,才知其是中国新文学团体创造社的发起人之一,一位为抗日救国而殉难的爱国主义作家,是中国现代著名的小说家、散文家、诗人、革命烈士。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时序进入到2010年,我受命筹备校庆。在一个雨丝飘飘的春日,我端坐在办公室中,与一位耄耋之年的校友聊着陈年往事。他告诉我,二十世纪30年代黄中师生在雁荡山秋游时曾与中国现代著名作家郁达夫相遇,留下了许多故事,希望我挖掘挖掘。七十多年过去了,往事成了依稀的记忆。

2019年的春天,学校组织学生到雁荡山研学,我蓦然想起老校友的嘱托,心怀愧赧。赶紧查找郁达夫的作品,在阅读与多方考据后,才还原部分历史。

1934年10月27日到29日,郁达夫与日本留学时认识的朋友王文伯从杭州经天台到雁荡山游历,与黄中师生不期而遇于雁荡山灵岩寺,之后写下了《雁荡山的秋月》这篇游记。

《雁荡山的秋月》全文5395字,从台州的天台写到临海、黄岩、温岭等地方,用了800字的笔墨,如数家珍写下了天台国清寺,临海的华胥洞,黄岩的摆渡、橘子橘树等。有意思的是,他的笔墨中用两段609字写下与黄岩中学师生的相遇。

“在灵岩寺的西楼住下之后,天已经黑了。先去请教也住在寺中、率领黄岩中学学生来雁荡旅行的两位先生,问我们在雁荡,将如何的游法?因为他们已经在灵岩寺住了三日,打算于明晨出发回黄岩去了。”

“约莫是午前的三四点钟,正梦见了许多岩壁,在四面移走拢来,几乎要把我的渺渺五尺之躯,压成粉碎的时候,忽而耳边一阵喇叭声,一阵嘈杂声起来了。先以为是山寺里起了火,急起披衣,踏上了西楼后面的露台去一看:既不见火,又不见人,周围上下,只是同海水似的月光,月光下又只是同神话中的巨人似的石壁,天色苍苍,只余一线,四围岑寂,远远地也听得见些断续的人声。奇异,神秘,幽寂,诡怪,当时的那一种感觉,我真不知道要用些什么字来才形容得出!起初我以为还在连续着做梦,这些月光,这些山影,仍旧是梦里的畸形;但摸摸石栏,看看那枝谁也要被它威胁压倒的天柱石峰与峰头的一片残月,觉得又太明晰,太正确,绝不像似梦里的神情。呆立了一会,对这雁荡山中的秋月顶礼了十来分钟,又是一阵喇叭声,一阵整队出发报名数的号令声传过来了,到此我才明白,原来我并不是在做梦,是那一批黄岩中学的学生要出发赶上大溪去坐轮船去了!这一批学生的叫唤,这一批青年的大胆行为,既救了我梦里的危急,又指示给我了这一幅清极奇极的雁山夜月的好画图,我的心里,竟莫名其妙的感激起来了,跑下楼去,就对他们的两位临走的教师热烈地握了一回手;送他们出了寺门以后,我并且还在月光下立着,目送他们一个个小影子渐渐地被月光岩壁吞没了下去。”

八十五年过去了,个中的细节难以找寻。但我从先生的行文中读出了他与黄中师生的相遇,给了他很大的触动。先生写道:“雁荡山中的秋月!天柱峰头的月亮!我想就是今天明天,一处也不游,便尔回去,也尽可以交代得过去,说一声‘不虚此行’了,另外还更希望什么呢?所以等那些学生们走后,我竟像疯子一样一个人在后面楼外的露台上呆对着月光峰影,坐到了天明,坐到了日出,这一天正是旧历九月二十的晚上廿一的清晨。”

“这一天的傍晚,本拟上寺右的天窗洞,寺左的龙鼻水去拜观灵岩寺的二奇的,但因白天跑了一天,太辛苦了,大家不想再动。我并且还忘不了今晨似的山中的残月,提议明朝也于三时起床,踏月东下,先去看了灵峰近旁的洞石,然后去响岭头就行出发,所以老早就吃了夜饭,老早就上了床。

然而胜地不常,盛筵难再,第二日早晨,虽则大家也忍着寒,抛着睡,于午前三点起了身,可是淡云蔽月,光线不明;我们真如在梦里似地走了七八里路,月亮才兹露面。而玩月光玩得不久,走到灵峰谷外朝阳洞下的时候,太阳却早已出了海,将月光的世界散文化了。

不过在残月下,晨曦里的灵峰山景,也着实可观,着实不错;比起灵岩的紧凑来,只稍稍觉得疏散一点而已。”

通篇5395字仅有三小段600多字写月亮,并把游记取名为《雁荡山的秋月》,足见“秋月”是点晴之笔。就像文中写道:“这一批学生的叫唤,这一批青年的大胆行为,既救了我梦里的危急,又指示给我了这一幅清极奇极的雁山夜月的好画图,我的心里,竟莫名其妙的感激起来了……”

历史有时是由偶然产生的。黄中师生有幸与郁达夫定格于1934年10月雁荡山的灵岩寺,郁达夫也有幸在雁荡山的灵岩寺与青春少年交集。也许正是那一刻,激发了先生的灵感,成就了其游记中的名篇。

与黄中师生在雁荡山的偶遇还没结束。回到杭州的郁达夫把游雁荡的经历写成了《雁荡山的秋月》,1934年11月9日定稿,在1934年12月15日《良友》第100期特刊上发表。

《良友》是一本什么样的刊物?我查阅了这本民国时期上海出版的《良友》画报1926年—1945年全集合订本共计172期,才发现这本期刊当年发行全球,号称凡是有华人的地方就有《良友》画报。正如《良友》100期纪念特刊上说:“《良友》无人不读:主妇,现代女性,工人,巡捕,老头子,掌柜先生,戏院的顾客,茶店里的茶客,学生;《良友》无所不在:在茶几,在厨房,在梳妆台,在收音机旁,在旅行唱片机上,在公园里……”

在《良友》100期纪念特刊上发表《雁荡山的秋月》后,这篇游记先后被编入《郁达夫文集》第三卷、《中国现当代文学名著》《钓台的春昼》《郁达夫代表作》等多个作品集中。

一次偶遇,成就了一段文学史上的佳话。

(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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