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祭仓颉

谷雨时节，有“祭仓颉”的民间习俗。仓颉何许人也？许多中国人并不陌生。中华文明延续至今，一套表意文字功不可没。相传，汉字就是由这位“上古大咖”所创。

明万历年间，凌迪知撰姓氏学著作《万姓统谱·卷五十二》记载：上古仓颉，南乐吴村人，生而齐圣，有四目，观鸟迹虫文始制文字以代结绳之政，乃轩辕黄帝之史官也。

所谓四目，我认为并不是说长了四只眼睛，而是重瞳的意思，也就是一只眼睛里有两个瞳仁，俗称对子眼。在现代医学上，被认作是早期白内障的症状之一。但古人不晓得其中原委，只当是了不得的天赋异禀，郑重其事地载入史册。

有博古通今的好事者做过统计，上古以降，洋洋二十四史中，有名有姓的重瞳者不足十人：位列五帝的虞舜、春秋五霸之一的重耳、西楚霸王项羽、南唐后主李煜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便是那高洋、吕光、鱼俱罗，也都是从五胡乱华到隋朝这段历史中涌现出的帝王或将相。

就光环而言，仓颉着实有些不起眼，只是黄帝手下的一名史官。但假设传说属实，他对中华文明传承作出的贡献却是不可估量，也是无人可以比拟。

仓颉造字，绝无可能是无意之举，也绝无可能凭一己之力完成。实际情况很可能是，他一边广泛收集散布于民间的表意图案，一边从鸟兽爪痕、山川形貌等自然界万物中汲取灵感，整理、归类、淬炼、演化，乃始得文字雏形。依类象形谓之文，形声相益谓之字，把这些弯弯曲曲的线条组合起来，赋予其意和音，再传播开来，非数十年辛苦不可得。

或许有人要问，谷雨并非仓颉可考的诞辰，为什么偏偏选在这天祭祀？成书于汉初的《淮南子·本经训》写得明白：“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粟，即谷子。天降栗雨，也就是下谷雨了。至于鬼为何哭泣，历来众说纷纭。我的理解是，文字开启了民智，恰如一道天光照亮人间，鬼神将无所安厝矣。

如今，陕西省渭南市白水县史官镇杨武村还保存有一座仓颉庙，北屏黄龙山，南望洛水河，庙里有仓颉的泥塑造像和墓冢。墓冢东门有一联：画卦再开文字祖，结绳新创鸟虫书。

虽未能至，但心向往之。今作此小文笔祭，也算是对“文字始祖”较妥帖的致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