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里的春天

陈瑞

北方的春天，在反复抵抗、跌撞，冲破凛冽的北风和反攻的寒潮后悄悄地来临。

历数我生活经历过的几十个春天，总是乍暖乍寒，忽然而至，忽然而逝。还未来得及细品“杏花春雨江南”的境地，春天便在一夜之间被初夏攻占了领地。于是，北方人便兀地生出春光难觅，春暖苦短的感慨来了。

北方的春天当然也会万物勃发，奔腾着朝气。朱自清先生说：“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是新的，它生长着。”春给人希望和期冀，是天地万物更迭的序章，四季轮回往复的起点。谁不承认春天是善解人意的呢？孟浩然的“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清晨的鸟鸣虽打扰了孟夫子的浅梦，但也提醒着人们晨曦的到来。志南和尚的“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看似杏花雨落无声，杨柳风拂不寒，略略凄静，其实不然。反而是人们内心被春来的消息填满，这种不张扬之喜，更显了春的润物无声，和体贴入微。谁不认为春天是姿态万千的呢？“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朱熹在《春日》里不仅吟唱了朗朗春光、盈盈春意，更是把春天的仪态万方用“万紫千红”一词一网打尽。“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读贺知章的《咏柳》，眼前不禁浮现出一树碧玉、风剪细叶，春天便有了灵动、风情万种的形态。谁不赞美春天是一视同仁的呢？“遇物尽欢欣，爱春非独我”，诗人白居易这样说，正是因为他感知到了，春是大众的，无论伟人、凡人，诗人、农人皆可以热烈地感受它、赞美它、咏唱它，春都会一视同仁地回馈。否则怎么会有“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里竹子发芽，桃花含苞，鸭子连连唱着：“水暖了，水暖了，嘎嘎”呢？李白也写道：“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一切生命都在春天的包裹里生长，春不挑剔它们花红柳绿，水肥鱼瘦，草薄云轻，都将他们统统纳悦、漫灌，润泽。《红楼梦》里的史湘云曾大喊：“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事实上她也知道春光难驻，“落花流水春去也”。

春天，是我们每个人共有的、珍惜的、留恋的，春天可以打开人们的心扉，诗词能够记忆人们的情感。所以自从有了诗词，春天便常驻在了爱春人和读诗人的年华里，风雨飘摇，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