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在脚下

□ 赵冬俊

早前几年，天一擦黑，爸爸就定在房间看电视，谁喊也不愿出房门半步。如今，他迷上了散步。最大的功臣，是门前刚通车的那条大马路。

它称得上是庄上最宽敞最气派的路了，宽二十多米，四车道。车与车，车与人，各行其道，其乐融融。路两侧的高大樟树俨然如热情的主人，用她茂密的枝叶向行人发出邀请。每晚七点多，路段最南端的同济大桥，华灯初上，为暮色中的村庄打上金黄的底色，好看极了。多少人漫步其上，远眺蜿蜒河水，近观桥旁草木。用乡人的流行说法，那就是一座“网红桥”。

假日回家，不大散步的我，随着父母也养成了饭后走两步的习惯。走在平整的水泥路上，我的思绪随之伸向远方……

小时候，门前那条路约莫两米多宽，蛇一样一往无前的路，多是泥地，只有经济条件好一点的人家，才会很讲究地在自家门前撒些细碎的沙石，或者铺上几行歪七歪八或长或短的青砖，如点缀在我们裤子上的补丁。这条路是出门的必经之地。天朗气清的日子还好，每逢降雨，就苦不堪言了。泥路被雨水浸泡后，成了一条泥鳅，滑腻腻的，上学、放学，总有小孩摔成“泥猴”。这雨若一连下个三两天，路就愈加泥泞，特别黏脚。走路时，我们一步一停，等站得稳当了，才奋力将脚从泥地中“拔起”。常常，一些小伙伴由于“拔”得太猛，脚出来了，鞋还赖在原地不动。

冬天，一阵大雪，将这条小路抹白，却怎么也抹不平雪下的坑坑洼洼。走在上面，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免得崴了脚。当冬天进入尾声，路面的积雪变得疏松，露出许多孔洞。早晨，脚一踩在上面，“咔嚓咔嚓”，而到中午，再踩在上面，就像踩在棉花上，不一会儿，一只一只脚印，就变成了一滩滩水。看上去“满目疮痍”。每到这时，门前的路，成为我们外出玩耍的最大障碍，我们总是被父母“禁止外出”。门前这条路，禁锢了我们热爱自由的双腿。

过几年，我读小学。大队出钱修整了这条小路。路中间铺一块狭长的水泥板，算是主干道的标志，两边整齐地铺上红砖。当我们重新踏上这条小路，我们的每一个脚趾都感到由衷的“舒服”“踏实”。至少雨雪天里，我们也可以走街串巷。但，好景不长，有些水泥板渐渐松动，走在上面像坐跷跷板的感觉，一头稍稍翘起，另一头微微下陷。遇上雨天，冷不丁地，哪块水泥板的一头会喷射出一团泥水，让人猝不及防。因此，裤腿不免沾上可恶的泥浆。

而今，漫步在崭新的同济路上，乡邻三五成群，他们在高出平地的人行道上，伴着习习凉风，或疾行或慢走，甩甩胳膊扭扭腰。路，成了运动场，也成了交际圈。他们欢笑着，高声打着招呼，你一句我一句地分享见闻。

四十来年如一梦，这四十年来，我们的生活比梦想的还要幸福。

“路漫漫其修远兮”，路在脚下，我们当昂首向前，紧跟时代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