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明

○ 韩廷玉

（一）

春涛拍岸。花也是

一叠花瓣涌动后，由馨香领路的潮

淹没了人间

淹没了风。吐绿之柳坐在湖上一语不发

那些曾经的涟漪，只在记忆里

打着浑圆的圈圈儿

此时，剪燕吐出口的呢喃有

一个好听的名字

叫——

痛，兼呻吟

淹没了阳光。恨不能长出蝴蝶翼的小草

挤满小径，这肠子般的长十八弯的弯哦

它们低眉，它们

用垂泪代露

豁出去了。土丘旁老柳树上

放弃歌声的乌鸦，决计去寻觅

欲来的杏花雨

（二）

站在旧窗台前小心侍弄从前的花草

东风吹了吹，风铃声紧了紧

房前屋后的小巷依旧那么窄那么深

被磨破皮的老砖块

静静躺着，一声不吭

风雨一路。老墙壁长出了斑驳

仿佛一张穗粒饱满的脸

而秋千上的岁月仍然不急不躁

就在那里摇晃着

从墙缝里挤长出的油菜花，开了

一只蝴蝶的气息，来来回回在一个人的窗前

快递着，三月潮汐

（三）

是不是选择了最好的裟衣

给自己穿上，然后就能快活地去

躺倒在隔音房里

从此，再也摸不着风

听不见雨。世界如此安静

不敢想象，曾经快人快语的你的心里

竟然也长出了洁癖——

嫌鸟儿吵闹，怪腊梅太冷

又怕上涨的江河水淹没春梦

是不是，还担忧

仆仆风尘很快污染了窗口

让你瞧不见花开花落

可你如何知晓啊——

一个站在雨中的人

分明听见了，小小的隔音房里传出

雨打梨花的声音

（四）

穿过枪林弹雨，用沸腾的血

给自己垒一座坟墓

那么多弯弯曲曲，走过

才知盘山路，原来是

登天之梯

那么多河流，淌过

终明了山水之间

需一群提笔画鸟的人给旷世作一幅

鲜活的高山流水

如今，远离了炮声的人间

遍地的灼灼香

一定是你们——

梦寐以求的桃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