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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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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版:连载
2019年02月23日

有的人

   本文字数:1645

○庞余亮

你是彭局长。你是高家庄硬质化道路的筹资方。是监工。是总负责人。如果你不想在回去的路上继续颠簸,那你就开始完成任务吧。

彭三郎在高家庄的村部给白若君打了个电话。白若君按掉了。估计在采访中。彭三郎又给张荞麦打电话,张荞麦的电话通了,声音气喘咻咻的,仿佛是急跑之后接的电话,她在电话中说,有事吗有事吗?

彭三郎想说他到高家庄了,但没说,问起了小胖子张小北的情况。张荞麦说,小北还好。彭三郎说他跟我说过要养狗的。张荞麦对这个话题没认可也没反对,问彭三郎什么时候回城?彭三郎回答说可能一个月后。

张荞麦挂了电话。彭三郎想想张荞麦一个人上班一个赚钱一个人带小胖子实在不容易,更加仇恨起那个龚馆长了。可恶的虚伪的龚馆长。撞。砍。刺。勒。毒。炸。在头脑中想象了杀死龚馆长的无数种方法之后,彭三郎拨通了龚馆长的手机。

龚馆长的电话接得很快,仿佛等着彭三郎的电话。龚馆长对彭三郎彭镇长不停地慰问,问寒问暖,客气得很。彭三郎没理会龚馆长的虚伪,说,你怎么不下来体验生活?你怎么不下来采风?龚馆长说,彭镇长啊,你不知道吗?我是第二期,你上来我就下去。再说,你是后备干部呢。

彭三郎不知道这个姓龚的说的话是真是假。龚馆长说,你自己填的表,你自己忘了?彭三郎想不起来自己填过什么表。龚馆长又说,局里让我推荐后备干部培养,条件是四十岁以下,本科,中级职称。符合条件是只有你。我推荐了你,拿到表格,让你填。你也可选择不填的?可你填得很快嘛。

彭三郎的确想不起来了,他填过无数张表,每隔一段时间一张,每隔一段时间一张,比他发表过的诗歌还多。头几年,他能记得自己写过哪些诗歌发表在什么地方?过了几年后,他记不得自己写过哪些诗歌也记不得发在什么地方了,就像自己填写过的表格。姓名:彭三郎。性别:男。民族:汉……这样反复反复,一年又一年。以为它是废纸,却有了承诺。他原来是后备干部,后备干部到基层挂职,并不是当初所说的送文化下乡。当初他为什么就记成了是送文化下乡了呢?

彭三郎有一肚子的冤屈,他期待白若君回电话,可她还是不回电话。倒是龚馆长不折不挠地打他电话。彭三郎接了,龚馆长问彭三郎是不是在仙女镇受委屈了?仙女镇出刁民是非常有名的。彭三郎说不是刁民。龚馆长说那就是那些素质不高的干部。你彭三郎一个写诗的,完全是书生,那些干部哪里是干部,完全是流里流气的老流氓。你就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或者就当他们放屁。

彭三郎怕他再说什么出格的话,赶紧说,不是群众也不是干部,是资金。他们让我去弄资金!龚馆长也愣住了,什么资金?要多少钱?五千还是一万?要不我借你,别人说我怕老婆,我的口袋里还是有些私房钱的。

彭三郎说,一万乘三十。

龚馆长说,三十万?他们真会狮子大开口呢。你知道我们文化馆一年的办公经费有多少?五万!一年五万!我们文化局一年的办公经费是多少?仅仅五十万!你要三十万,我们文化局就开不了伙了。

听着龚馆长的抱怨,那一点冤屈消失了,彭三郎顿时有了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的快乐。白若君打电话来,他没头没脑地唱起了《天路》“清晨我站在青青的牧场/看到神鹰披着那霞光/像一片祥云飞过蓝天……”

白若君被彭三郎的左嗓子的歌声惹笑了,命令彭局长不要谋财害命了。

彭三郎收住笑,用极其调侃的语气告诉白若君,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没觉得自己有如此重要,也从未有一项任务有如此重大,他的肩膀变得沉甸甸的。白若君让他赶紧放屁。彭三郎才说出他的重大任务,需要给高家庄筹资三十万,让猪八戒顺利地回到家乡。彭三郎还请求白总编要良心发现,用她的大笔一挥,给高家庄人民送来一条三十万做的“天路”。

白若君问,这任务是陆胖子给你的?

彭三郎说,不是,是……林老大。

白若君说,你的喉咙能不能不要这样大,你现在身份不同了,是挂职乡干部,说话要当心。

彭三郎努力压住那个属于“乡干部”的嗓子,可他觉得准备了很多想跟白若君说的许多话,都被刚才榨干了,他说手机快没电了,明天再聊,挂了电话。心里全是那颠簸的砂石路,散乱的石子被轮胎压到,蹦出老远,像一颗颗幽怨的子弹,射向了诗人彭三郎的流放地。 (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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