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最后一期了哦!

我知道了

2021年0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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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版:副刊
2021年09月24日

夏日荷香

夏韵

记者 周懿梅 摄

□朱育新

盛夏,炎热难耐,心中难免有些烦燥,甚至厌恶。这时,有友人邀我前往建德·里叶荷花节采风。在那座千年荷村,盛放十里的荷花、飘逸百里的荷香,果然给我们带来了前从未有的品荷享受。

日落前的余晖恋恋不舍地炙烤着大地,闷热的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可是一拐入里叶村的小道,刹然呈现于眼前的大片荷田,在视觉上就为我们送来了一阵清凉。下了车,扑面而来的,竟然不是盛夏的热浪,而是阵阵荷香。我急不可耐地奔向荷田,深呼吸,那荷香却好像调皮地跑了,只淡淡地留下一抹清香的尾巴。

既见荷,我以为那份烦燥与厌恶,至少能减去一分,甚至几分。那么美的荷花,应当是上苍给深陷酷暑的人们的一种安慰吧。

傍晚的天空中卷起了层层的乌云,把整片荷田映衬得格外壮阔,此时的荷花大都已收敛成了一个个尖尖的花苞,于是荷叶便更加醒目起来。傍晚多风,一缕缕的风吹向田岸,带着水之气、荷之香,不仅解凉,而且清心。

里叶白莲已有千年历史,洁白圆润、香糯酥软。故品荷不仅要用眼、鼻,还要用口。荷叶和花苞之间,总有大大小小的莲蓬相伴,一个个都垂着首,羞涩的样子,特别吸引人。挑拣饱满的摘下,挖出一粒莲子,急急地剥开莲皮,将白嫩的莲子送入口中,脆脆地嚼上两口,鲜嫩甘冽的汁水在口中迸放,居然没有一点莲心的苦涩味儿。

让我们大饱口福的当然不只是这大名鼎鼎的莲子。晚上,农家乐主人还为我们烧好了一桌丰盛的莲宴。香嫩的荷叶包土鸡、甜蜜的糯米莲藕、滋补的莲子炖鸽子、爽口的藕丝小炒等十几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摆满一桌,竟然无一不是取材自荷莲。这一桌名副其实的莲宴,不仅看呆了我们的双眼,还安抚了我们的味蕾。

夜幕霭霭,月色如水,柔柔的光倾泻下来,被碧翠欲滴的荷叶折射开来,泛起缕缕银灰,明暗辉映,有点空濛。白日的翠绿海洋已经变成了虚幻缥缈的仙境。微风吹来,大小各异的荷叶欲展还收。似收已展的嫩芽,随风摇摆,曼舞起清逸的舞姿。一支支荷花,或高或矮,或远或近,或三两成群,或孤单独立,在葱绿玉盘的邀请下,亭亭玉立于荷田之上,静静绽放于清波绿海之中,在夜风月影的摇曳中散发出缕缕清香。

搬来农家小竹椅,泡上一杯绿茶,坐在荷田边,拥着徐徐的晚风,望着眼前的碧叶清荷,静静地欣赏着那超然脱俗的清姿,欣赏着那抹“风逐莲花笑,莲携清风曼舞”的妩媚。在“绿鄂红状逐波纹,泥污不染笑凡尘,独立异域不相绕,魂散香消馨沁人”的婉约里,曾清澈了多少凡物杂念,升华了多少纠结迷茫,又熏陶了多少魂灵神韵?

此时此刻,我依稀记起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九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朱自清独自一人来到月下荷塘,一腔心绪凝结于荷花明月,一腔情感在这里倾泻,一生操守在这里坦白。要清洁,不要朽污;要清直,不要屈从;要清苦,不要奢蘼。做一个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朴朴素素的人;做一个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有益于民族的人。在那腥风血雨的岁月,有多少人经受不住诱惑苟且了,经受不住清贫颓废了,但他没有。为了民族,为了家庭,也为了自己,他活出了尊严。此后,他真切地用自己的生命去实践。没有一个人要求他这样做,也没有一个人监督他。他靠的完全是自觉、意志、风范。他虽没有轰轰烈烈的壮举,却在贫病交加之际宁可饿死也不领美援面粉,成了承载民族气节、尊严和大义的人。也许有人不屑,但这反而衬托出他的崇高,因为那些不屑的与他不是同类。

起身漫步,回首荷田上空,霓虹灯闪烁,远处飘来悠扬的乐曲,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我仰望天上明月,又低头凝视水田荷花,总是不能释怀。

朱自清虽是旧时代知识分子,尚且坚守操节,洁身自好,成为一代楷模。这荷田里的荷花也葆有自我净洁、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质。作为领受现代文明熏陶的人,为什么就不能自我净持、自守律令、洁身自好?作为融入现代文明的民族又岂能不固守气节?

荷田上的清风在月光辉映下吹拂着我,不断清理着我的思绪。我下意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恍惚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乡村的夜是温柔的,温柔得像走进迷离的梦境。梦境里最欢快的要属那些青蛙了。“咕嘎!唧呱!”的蛙鸣声从荷田里飘过来,最初是“呱呱”的一两声,不久便呼朋引伴,如鼓点疾雨般响成一片。细细聆听,有的仿佛是喁喁私语,有的仿佛是高谈阔论,有的仿佛是在对天悲泣,有的仿佛是引吭高歌……清脆的蛙声像是大地的管弦乐队,在演奏一曲美妙动人的乐章,真是“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聆听着蛙声,不得不惊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这些此起彼伏的哇鸣仿佛是天籁之声,格外悦耳动听,驱走了我独在异乡的孤寂。

如今,城市郊外的田野已被一幢幢高楼大厦所取代,昔日赖以生存的田园风光离我们渐渐远去。而在今晚,又一次聆听到或远或近,或高或低,或独奏或合唱,或粗亢或清远的蛙声,一种久违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来里叶看荷花,许多人蓄谋已久。记得有位文人说:“我一定要看到荷花绽放的过程。”但希望越大,失望往往越大。这些探访者,总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归。许多时候,前一天还是花骨朵,第二天一早来看,它竟然开放得无比肆意了。

昨日晚饭时,农家乐主人告诉大家:“要看荷花开花,天没亮就应该去,要赶在太阳出来之前。”这个消息着实让这些友人兴奋起来。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从未在意过荷花开放的过程。于是,我特地做了一次策划,在露珠还未形成之前的黎明,悄悄地抵达荷田。

荷花终于向我展示了它开放的惊艳过程。那种绽放的美丽,于我而言真是一次灵魂的洗涤。花瓣徐徐打开,花尖上的露珠沿着瓣片缓缓滚落,然后“咚”的一声掉进水里。花中那一抹金黄也随着声音瞬间闪出,一颗嫩黄的小莲蓬跃入眼帘。在晨雾已经散去的蓝天之下,它如此圣洁、明亮。这时恰有蜻蜓立在荷花上,当真是应了那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在这一刻,任何世俗都会随风远逝,我的心结也被打开。充满希望的一天到来了。

在葱绿渲染的荷田上,在玉盘叠翠、层次错杂而又生长有序的荷叶中,娇羞欲语的荷花千姿百态,含笑伫立,展现出她独特的古色古韵。有的小荷才露,有的已经凋零化泥,残落的花瓣飘零水面,嬉戏着碧水清波;有的半开半揽,有的撒开白色的花瓣,涂上粉色的嫣红,勾勒上曲折流畅的线条,笼着嫩黄的娇蕊,展露出似熟非熟的莲蓬……

荷田飘渺,清气弥漫,荷叶青莲相拥相契,随风婆娑。看着嫩蕊凝珠,盈盈欲滴的妩媚,品着沁心沁脾,至清至纯的清香。人醉了,心清了,欲淡了,一切的凡俗已淡然飘渺。

阳光从山岗上跳跃出来,光芒四射。里叶的荷田里,主角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绿荷。这些绿荷,曾经在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里挨挨挤挤,也曾经在周敦颐的《爱莲说》里出淤泥而不染。更多时候,它们是在等待,等待有一天,被一个能够读懂的眼神遇见,然后写进“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诗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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