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行

□/文 朱杭荣

午后，天色一直不阴不阳，间或传来隐隐的雷声，像熟睡的人偶尔发出的呓语。走在林间小路上，恰似鱼儿悠游在悬浮着的水藻间，安逸惬意。满眼翠色在山风吹拂下，俯仰摇曳，消除了雨前的闷热。曲径通幽，总看不透前方的美景，只觉得在大山的怀抱里，红尘中经常疲惫着的眼睛和神经，正接受绿色清凉药膏的疗养；久居市井，沾染的些许俗垢和烟尘，正被清新而芳香的山野气息慢慢洗涤。

一路曲折上山，脚步轻快，心情愉悦，心胸更开阔。看到路旁的一些大树上，挂着介绍树名、树龄的小牌子，不禁哑然失笑：近百年、逾百年的树龄虽明明地标着，却忘了署上制牌时间，试想岁月更迭后，这些大树便不得不“装嫩”了。要在寻常，总免不了会骂骂这制牌的笨伯，而现在，这在我眼里，只算是一个小疏忽，一个小笑话，逗人开心而已。

噼里啪啦，山雨说来就来。我们不慌不乱，只紧走几步，就悠闲自在地站在如伞的大树下谈笑，听着林间交响乐了。雨滴即使能穿透一层枝叶，也不能穿透数层、数十层，我们和山中的鸟儿，山里的一切生灵，一起享受着青山的福气了。雨势骤大，林间的交响乐便奏起高音，带着风的和声；雨势渐颓，这交响乐便进入尾声，余音袅袅而入寥廓，渐行渐远。

雨停再上山。山顶地势如鱼背，两旁能直视数百米深的山下，一片青葱，烟雨蒙蒙，宛若宋代米家山水长卷。山风呼啸，衣袂飘飘，水云沆砀，顿有临风飘举、羽化登仙之感。“无限风光在险峰”，正应此意。

下山小路湿湿滑滑，如鳝鱼般钻入一大片毛竹林。密密匝匝的竹林里，光线渐暗，寂寥无声。乳白色的雾气氤氲、流泻、升腾，慢慢抚平我们原先激动的神经，进入静默的状态，进入禅的境界，胸无尘埃，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这平生从没见过的飘着白雾的竹林，让我联想到仙雾缭绕的南海观音紫竹林。

心平气和地走下山，在放生池旁的风雨长廊坐歇。看满池莲叶田田，青青圆圆，朵朵红莲如红焰，灼灼动人，内心的庄严感、清净感便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