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余

 

土山伏击战地点——东姜黄河与葛山沟交界处  周金余 摄

 

1946年10月1日，延安《解放日报》刊登了一条消息：“苏中蒋军后方泰州民兵缴炮四门[新华社东台二十四日电]迟到消息，苏中蒋军侵占地区民兵异常活跃屡创蒋军……”“泰州，大伦区队与民兵大队于八月二十八日配合主力一部在茆戚乡土山一带机动出击，予蒋军以杀伤，缴获追击炮两门、火箭炮一门、轻机枪四挺、步枪20余支，汤姆式枪一支，子弹二十余发……”（不知什么原因，该消息的标题与正文的数字明显有异）

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延安《解放日报》的这条消息让毛主席、党中央和全国人民知道了苏中有个大伦和土山。现在重读这条报道土山伏击战消息，革命老区大伦镇的人民群众仍然无比自豪。

大伦区队与民兵大队在土山重创蒋军的经过是这样的——

土山、东姜黄河（新中国成立后，因北青、南黄两条老龙河贯通而更名）北段有一东西走向的叉河，名叫葛山沟，是老土山和昌桥的分界沟（当时土山、昌桥都属土山乡），“T”字形河畔住着几十户人家，家家靠耕种田地、外出打工或者打鱼为生。其中有一户的主人名叫唐银福，他身材粗壮，个子不高，大脑灵活，善于经营，时常做点小生意，发了财之后买船前往上海贩运壮猪谋点小利，闲时就在东姜黄河上摆摆渡，方便过客来往。后来跟随唐银福前往上海贩壮猪的人个个愤恨不平，原因是他们先是受日本人的欺凌，后是受蒋介石发动的内战煎熬，贩壮猪往往赚不到小钱，沿路屡屡遭受国民党反动派设立的关卡和地方恶霸的盘削，有时跑一趟上海简直就是死里逃生。唐银福好在有个出了名的昌桥渡口可以赚点小钱，他凭借摆渡养家糊口。

抗日战争胜利之后，撕毁了“双十协定”的蒋介石发动内战，人民群众被迫奋起反抗。后来我新四军主力部队在苏中七战七捷中取得辉煌胜利，1946年农历八月底新四军攻打海安，被我军击溃的一小股蒋军如丧家之犬仓皇逃窜。其时我军已经占领曲塘、白米，这股蒋军偷偷从曲塘河南向西，企图绕过白米逃往姜堰、泰州。

这一小股蒋军摸到昌桥渡口时已是半夜，月色灰朦，凉气袭人，河水较深，河面很宽，因为无法过河，不得不潜伏在河岸的薪棵下，其中一人朝对岸叫唤，要求摆渡人放船让他们渡河。唐银福在睡梦中被喊声叫醒，他心想，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人渡河，很不情愿。他来到河边向对岸看去，这一看就把他吓得不轻：乖乖，有一群人趴在对岸的河坎上，清一色的军装，难道是溃逃的国民党反动派队伍？唐银福急中生智，一边叫醒左邻右舍的乡亲们，让他们拿起钉耙、锄头、钢叉来到河边做好防卫，一边通知大伦区武工队。

唐银福沿着葛山沟向西奔跑，可是他不知道到哪里去寻找武工队。正当走投无路时，遇到小和尚脱凡（俗家姓游，土山人游善茂的弟弟，解放后曾任扬州大明寺住持），对方刚从人家做佛事回来。脱凡和尚得知情况之后说：“我知道武工队在哪里，我去报信，你快回去！”原来脱凡从做佛事的人口中得知今晚武工队的驻地是窑头桥（现在的茆戚村十六组），距离昌桥渡口两里多路，和尚火速向窑头桥奔去。接近窑头桥时，前面传来一声断喝：“不许动，干什么的？”脱凡和尚停下脚步一看，对面的人是表弟王秀东（解放后曾任大伦、王石的党委副书记）。脱凡和尚说明来意后，王秀东和他立即向游击连连长游如松（解放后曾任扬州军分区司令员）作了汇报，游连长火速安排武工队员和民兵对这股蒋军实行包抄。

武工队和民兵到达指定位置时，渡口北边突然传来“捉兵噢”的喊声，蒋军和我军都是一头雾水。其实这只是个巧合：渡口北有个邻近人家合用的晒场，老百姓收割上来的稻把子要摊在场上碾，摊场时不能太厚，太厚了碾不熟。摊场之后就要将套上碌碡的牛赶上去，从外往内一圈又一圈地碾，等到表面上看不到稻谷时就要翻场（翻搅稻草，让稻谷掉到地上），翻场时边上的稻草免不了会散到外边，这时就要用翻耙把边上的稻草往里压齐，老百姓把这种活儿叫做“捉边”。因为碾场一边都安排在后半夜，而且每碾一遍就要翻——“捉边”一次，赶牛的人高喊“捉边噢”意在提醒贪睡的人干活。此时此刻晒场上传来的“捉边”的喊声被蒋军误听成“捉兵”，他们以为真的是神兵天降。而武工队和民兵刚好赶到，他们同声大喝：“不许动，缴枪不杀！”埋伏在河这边的老百姓也连忙呼应，一时间“缴枪不杀”的喊声响成一片。魂不附体的蒋军无法逃脱，纷纷“扑通”“扑通”地跳入河中，企图保命。可是他们哪里逃得掉，只能被武工队活捉。

这时天已蒙蒙亮，武工队和民兵队长王志发、交通员丛昌成和于玉和等人开始组织人员下河打捞敌人的尸体，那些身背重武器的蒋军尸体浮不上来，他们只用滚钩左一遍右一遍地寻找。拉上来的十五六具尸体全部放在河坎上，其中还有一具是女的，她身着皮衣，看来是个军官太太。每具尸体上都有枪支、弹药、背包和抢来的物资。这次战斗总共缴获敌人的追击炮两门、火箭炮一门、轻重机枪两挺、步枪二十余支、汤姆式枪一支、炮弹二十余发、子弹六箱。武工队员和民兵看到缴获了这么多武器，心里非常高兴。

武器上缴之后，大伦区武工队和民兵大队受到了上级的表扬和嘉奖，延安《解放日报》也于1946年10月1日报道了土山伏击战的战绩。

 

（本文参考了《泰县革命斗争史》第4期、《白米古镇风情录》、游立芝的回忆录、曹学林的《“捉兵”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