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9月，我被乡下一所学校聘为初中部的语文临时代课教师。

因种种原因，当时学生们的课本多日未发放到位，老师们在台上讲得口干舌燥，底下的学生因为没有课本而大眼瞪小眼。所以，老师们往往会自嘲一句：“嗨，这节课又是满嘴的洋干面——白说。”

后来，学校征求大家的意见，有人提议把课本上的内容刻印出来发给大家应急。这个想法得到一致赞同。于是，学校买来白纸、油墨、铁笔、钢板和蜡纸等。

我是第一次刻蜡纸。一开始，握在手中的铁笔根本不听使唤，不是刻重了就是刻轻了（刻重了的时候蜡纸往往会被划破，一印一团墨。刻轻了蜡纸不易着墨，印出来的字模糊不清）。后来，一位有经验的老教师告诉我：首先，蜡纸上的字最好写成美术字或仿宋体，因为这两种字体书写时运笔的速度较为平缓，容易控制力度。其次，因为钢板上有较细密的纹路，所以书写时手中的铁笔最好略微斜一点。第三，在蜡纸上刻插图，最好先用旧圆珠笔打底稿，然后再用铁笔描一下。第四，如果想在蜡纸上修改，那就得把蜡纸放在书本上，再用铁笔的另一端反过来轻轻摩擦，让原来的书写痕迹消失……

嘿嘿，真想不到，这还是个技术活呢。

在夏天刻蜡纸，蚊虫叮咬就不用说了，还要得使巧劲，不然，高温下的蜡纸很容易与手臂粘在一起。

如果是寒冬腊月，那就得一边刻写一边用装满热水的瓶子焐手，不然手一会就被冻麻木，无法再继续工作了。

油印也是一门技术活——蜡纸须附在裁好的纸面上，不能移动一点点，然后再用软毛刷子蘸上油墨轻轻在上面涂抹，这样，文字和图案就会透过刻过的蜡纸印刷到下面的纸上。后来有了滚筒操作，油印就便利多了。

一张蜡纸一般可印百张左右，全班学生人手一份绰绰有余。但如果写、印的过程中出了纰漏，那就只好重头再来了。

重来一次费时费力，所以，我们在每一个环节都会加倍小心，力争一次性完成。